“早上好。”
“早。”
“审讯室有人在等我审?琴酒呢?他不是回来了?他不审?”
“被密斯卡岱带走了?成,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喂?什么事?”
“密斯卡岱抢你们的研究成果?”
“稍等。”
“……”
“安室先生,番茄酱没了。”
安室透的一天从被神经病上司压来的各种工作开始。
女招待生忧愁地看着他硕大的黑眼圈,诚恳地建议:“安室先生要不你今天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绿川先生就够了。”
不,景光他比我还疲倦。
毕竟昨天熬了一个通宵帮新来的医生做身份信息的人是景光而不是我。
尽管自己也帮忙了……
饱受摧残却还是坚持早起打工的安室透努力保持微笑:“不用了小梓小姐……啊,是番茄酱没了对吗?我马上去采购。”
“早……”
半死不活的声音自安室透身后传出,一只手撑在玄关,如今化名绿光川的诸伏景光提着袋子,有气无力地向屋内的俩人打招呼。
“早,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安室透接过诸伏景光手里的塑料袋,打开一看满是番茄酱瓶。
“我昨天看见番茄酱没了,来的时候去采购了点。”
诸伏景光虚弱地伸出右手,安室透了然地扶了他一把。
“出门的时候他给我发了短信。”
诸伏景光没确切地指明那个“他”是谁,但他们都清楚,那只能是密斯卡岱。
“哦,老天,他又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
有两个人高腿长大帅哥人合租打工的消息早就在附近传开,尽管大家疑惑帅哥们为什么打工也要租住豪宅,却也接受了他们以及他们消不去的黑眼圈。
小梓见怪不怪地绕过互相搀扶着的两人,利落地开始拖地。
一二三四五,嘿嘿,五四三二一。
小梓一边拖地一边注意着两个新来的黑眼圈帅哥,以防他们不留神踩到湿地板摔跤。
一道黑色的身影自街道上蹿出来,不出意外是往咖啡厅的方向来。
“叮咚,叮咚。”
来人欢快地模仿着门铃声,人虽还未至,声音便已传到。
西川贺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卫衣,黑色长裤下是一双亮白潮流的慢跑鞋。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出来遛弯的大学生。
他走进门,窸窸窣窣地掰扯自己怀里用旧报纸包装好的长法棍。
年轻人站在朝阳里,笑容灿烂又热烈,活力满满得令人发指。
他冲小梓笑:
“给,尝尝,楼下面包房刚烤出来的。”
被忽视了的牛马二人组在阴暗的角落里攥紧拳头。
小梓没忘自己的身份,赶忙放下拖把不安地对西川贺道:“西川先生是来来吃早餐的吗?可是我们现在还没开店。”
“早餐?不,家里那位已经做好了,我要是吃完再回去指定被他说。”
年轻人甜蜜满满地抱怨:“真是麻烦,都说了早上随便吃点就可以了,明明工作那么忙,还非要等我跑步回来一起吃饭。”
“哎呀,西川先生和你对象还真是甜蜜呢!”
女孩很懂的开始捧西川贺的臭脚,千篇一律的话听在西川贺的耳朵里却美妙得好似仙乐。
“那是,”
无视了一边俩疲惫社畜怨念的眼神,西川贺开始快乐地欢唱:“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
艹,好神经。
不愧是密斯卡岱在世界上的投影。
这种神经又鬼畜的风格,是密斯卡岱没错了。
果不其然,那及其眼熟的年轻人头一转,跟眼瞎似的惊奇道:“这两位小哥新来的吗?之前似乎没见过呢。”
安室透:“呵呵。”
小梓连忙道:“这是新来的安室先生和绿光先生。”
“噢,原来如此,给。”
西川贺很良善地将手里的面包全部递了过去。
他很有同情心地说:“你们还没吃早饭呢吧?这么早就起来给我打工,真是太辛苦了,给你们,要好好打工呀。”
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接过满满一大袋面包,假装看不见对方嫌弃的在自己的外套上擦手。
“好的。”诸伏景光保持微笑。
“请慢走。”
于是西川贺又开开心心地跑了出去和别人到处炫耀自己那个做好早餐在家等的对象。
诸伏景光看着那道黑色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揪了一块面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一边探究地看着自己的安室透的嘴里。
安室透:???
安室透:!
“怎么这么难吃?!”
金发黑皮的帅气招待生一边“呸呸”地吐着嘴里的面包渣,一边震惊问:“哪家面包房这么难吃?!”
诸伏景光冷静地接过小梓手里的拖把,瞥了自家幼驯染一眼,“你不是想知道他早上给我发了什么消息的吗?这不是给你吃了。”
他冷笑一声:“他说他做了东西,准备来慰问我们。”
“我就知道没好事。”
……
“早——上好!”
年轻人尾调上扬,还没完整地进入家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问。
“今天早上吃什么?”
他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兴致勃勃得好似一条大型犬。
琴酒的头发还湿着,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体恤和黑色长裤,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正叼根烟站在厨房里看手机里的文件。
这间房子虽然只是西川贺为了监视毛利家临时置办的,里面的东西却一应俱全。
皮质的沙发很软,上面放满了抱枕,棕色调的地毯也毛绒绒的,脱了鞋就能直接坐下去。吊灯是明亮的简洁风,和门口造型独特的鞋柜与衣架相得益彰。
落地窗前放满了绿植,一座方才被使用过的跑步机正掩藏在各色的花朵里。
“先去洗澡。”
炉火边的琴酒没回头,盯着手机不时回着消息。
锅里不知在煮着什么,奶白色的汤汁翻滚出泡,“咕嘟咕嘟”得让人安逸得要溺死过去。
琴酒拦住蹭上来讨吻的西川贺,一边擦自己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道:“水温已经调好了。”
“好。”
西川贺仰头笑嘻嘻地亲了一下对方的耳垂,又把对方没点燃的烟拿走点燃。
他没抽,只是含着烟笑,笑够了挂在琴酒身上将烟又塞回对方嘴里。
他比琴酒略微矮一点,是个不用踮脚便能接吻的好身高。
粘粘糊糊地看了好一会银发男人吸烟的模样,他才懒懒开口:
“你马上去基地?”
“嗯。”
“我要和你一起去。”
“好。”
西川贺走出厨房,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捧着在琴酒身边绕了个圈,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像某种小动物。
“喜欢你。”
年轻人热诚又坦率地说。
那副认真柔情的模样能让无数人相信他口中的“爱”,如果乖乖任他所用。
尽管这个满嘴“爱情”的小骗子完全不懂爱究竟是什么。
琴酒望过来,一副淡然。
他熟稔地捡起筷子,先是尝了尝汤的咸淡,然后便用另一端轻轻敲了敲年轻人的额头。
他们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不要不懂装懂。”
琴酒说。
……
“不要不懂装懂。”
尚未获得“琴酒”代号的黑泽阵弯起食指,在男孩的额头轻轻一叩。
距离他拟订的逃跑时间越来越近的同时,男孩的脾气也在越来越难以琢磨。
他不再一直保持那副笑吟吟的好模子,而是一反常态地开始挑三拣四,喜怒无常。
例如现在。
原本好端端聊着天,突然就变了脸开始发脾气。
男孩随便捡了个词,第一次嘴角与眉头止不住地向下坠。“如果按照你教我的,我们这应该算偷情。”
“错了。”
黑泽阵用糖堵住对方的嘴巴,颇为无奈地抬头,却发现了男孩难看的神情。
“你在……生气?”
少年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他知道男孩缺少很多常识,与其说是被保护的太好,还不如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原先认知里的其他情绪。
男孩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不知道剧烈运动后汗水的咸腥。
他能用各种晦涩的名词与数据去描述人体,却不知道四季的变换,更无法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在第一次落泪后男孩甚至会笑着将泪水捧到黑泽阵面前邀他共赏。
简直就像是……一具精致的人偶。
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先是一怔,在恢复回眉眼弯弯的常态前抢先道:“这是叫生气吗?”
男孩又笑起来,仰着头做鬼脸一样拉扯着自己的脸颊,“我这是在生气吗?”
他又用那种饱含期待的神情盯着黑泽阵,这让沉默寡言的少年多少有些不适。
但黑泽阵没停顿太久,少年深吸一口气,向下递上他的左手,让男孩牵着。
在他仅剩的有关母亲的回忆里,每当他父亲皱起眉头,那个温柔的女人就会柔柔地靠在他们身上,牵起他们的手,在壁火前轻哼歌谣。
黑泽阵不会唱歌,也不能越过这道墙去拥抱男孩,所以他选择牵起男孩的手。
他在这些天长出来的枪茧有些磨人,闹得另一只手止不住向后撤。
黑泽阵看着对方:
“这叫平静。”
他是一个很尽责的老师,可惜学生不太认真,总是会捕捉到一些其他东西,继而放弃学习。
黑泽阵其实是有点高兴于这种三心二意的。
——这代表男孩不能将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投射到其他人身上,哪怕再次捧着泪水站在某个人身前,哪怕哽咽地说出“伤心”,男孩还是会笑着,漫不经心到痛彻心扉。
没人能懂他的意思,只有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联通他的电台。
只是一个只属于我的人。
黑泽阵这样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我们能逃得掉吗?”
男孩终究还是问了出来,这几天他一直在为此烦恼着。
“没事的。”
黑泽阵回答。
有关逃跑的一切他都已经打点好,不管男孩究竟是什么身份,是人是鬼是试验品还是个圈套,他都要带着对方走。
于是少年认真地说:“只要你来找我,我就能带你走。”
哪怕这只是一个专门针对他的火坑。
少年捧住对方的面庞,那张向来刻薄冷漠的脸上骤然绽出一个笑。
他也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