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沿撑着脑袋打盹的紫娟瞬间惊醒,看到黛玉醒了立马就惊喜起来:“姑娘醒了!我这就倒茶。”
说着就转身到了杯温热的水过来,扶着黛玉给黛玉喂下。
喝了水之后,黛玉觉得好到了,只是声音依旧有些无力:“紫娟,我这是怎么了?”
紫娟扶着黛玉躺好才说:“姑娘可吓死我了,昨儿半夜要不是宝二爷忽然闯进来非说做梦梦到姑娘不太好,我们都不知道姑娘大半夜的病了起来。”
黛玉看紫娟着急的样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我没事……”
紫娟守在黛玉跟前:“姑娘快别说话了,多睡会,我一会去煎药,大夫交代了,这药一天喝三次。”
黛玉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药苦的慌。
紫娟叫来雪雁守着,自己出去煎药,顺便告诉鸳鸯一声,说黛玉醒了。
宝玉睡醒了就念着黛玉,爬起来莽莽撞撞的闯进了房间,还没开口问黛玉如何了,一抬头就看到黑着脸瞪他的林如海,宝玉缩了缩脖子,有些怵,却还是硬着头皮进去问雪雁:
“你家姑娘如何了?可好些了?退热了没?”
雪雁看到时宝玉就说:“姑娘醒了,退烧了,谢宝二爷关心。”
宝玉走过去一瞧,果真看到黛玉醒了,就是脸上没什么血色,缩在被子里看着可怜的紧。
黛玉见了宝玉抿嘴一笑:“我没事……”
宝玉忙说:“快别说话了,昨儿可吓着我了!”
黛玉见宝玉关心她,加上紫娟说昨儿半夜如果不是宝玉,也没人发现她病了,因此心下十分安慰,嘴上却有些别扭,往被子里藏了半张脸闷闷的说:
“我这一病又麻烦你们了……”
宝玉:“这怎么叫麻烦?我……唉,该寻个神医来给你根治才是!”
黛玉忍不住笑了:“二哥哥神医在哪里?老太太给请的太医本事不大吗?想来是我自己不争气,指不定那天就……”
话还没说完,宝玉就:“呸呸呸!不许胡说!”
黛玉就住了嘴,也不说了。
宝玉瞧了黛玉一会,见紫娟捧了药进来,就跑去找蜜饯,他记得黛玉每每吃药总是皱着眉头,想来是药太苦了。
黛玉就着紫娟的手一口气喝完了药,脸还没皱,嘴里就被塞了一颗蜜饯,回过神来就看到宝玉关切的看着她,见她抬头就说:
“这药可苦?吃些东西压压,平日里可不能劳累了。”
黛玉微微点头,不多时鸳鸯也过来瞧黛玉,见黛玉精神还好也就放心回去复命了。
一旁的林如海见黛玉好了些,也松了口气,同时对宝玉也改观了许多,不管宝玉读不读书,对黛玉却是实打实的关心,眼里的着急也不做假。
黛玉在房里养了好几日脸上才有了血色,这几天宝钗探春迎春惜春等轮流来看她,宝玉还会时不时的带些外面有趣的小玩意来,因此黛玉也不觉得闷。
紫娟见黛玉好起来了,脸色也红润就笑说:“姑娘大好了,阿弥陀佛。”
黛玉打去道:“紫娟姐姐什么时候喜欢念佛了?”
紫娟笑着服侍黛玉:“我这叫病急乱投医,姑娘好了我别说拜佛了,叫我出家也是使得的。”
黛玉忙说:“可不兴乱说,好好的出什么家?”
雪雁在后面进来听了就说:“谁要出家?我听说当尼姑可不能吃肉了。”
黛玉和紫娟两人顿时笑的不行,指着雪雁说:“就你贪嘴~”
雪雁憨憨的笑了起来。
因着黛玉好了,就要去给贾母请安,去了贾母房里才发现王夫人也在,黛玉先上前行礼:
“给老太太请安,给舅母请安。”
王夫人拉着黛玉的手细细瞧了黛玉,上前摸了摸黛玉的头:“大姑娘,听说你这几日病了一场,今天瞧着脸色到还不错,近来天气寒冷,当心保暖,有什么要的尽管找你凤姐姐要去。”
黛玉点头:“欸,我省的了,谢舅母关心。”
略坐了一会,黛玉看王夫人和贾母的神色,猜到两人是有话要说,因而起身对贾母说:“老太太,二姐姐遣人来说要找我玩,黛玉先回去了。”
贾母细细打量了黛玉一回,又交代黛玉不可劳神才把人放回去。
等黛玉走了,贾母才叫王夫人坐下问:“前儿凤丫头说你有事找我?这几日林丫头病了,我也就分不出神来问你什么事。”
王夫人听了顿时有些为难的看着贾母。
贾母就有些不高兴了:“有事就说,你我婆媳几十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王夫人告了罪:“不是儿媳叫老太太生气,只是这事实在叫人不好开口。”
贾母想到了在建的省亲园子,心下也有数就说:“说吧,我又不怪罪你,家里的情况我如今虽然不管却也一清二楚。”
王夫人左右看了看,叫金钏银钏下去了,贾母身边琥珀等丫头也都退了出去,王夫人才低声说:
“是省亲别墅的事,要说此事不该打搅老太太,只是儿媳实在没办法了。
“公中的银子用的差不多了,总要留些嚼用,如今外面欠了不少银钱,儿媳的体几银子也拿了不少,可那省亲别墅还有很大的缺口,宁府那边也凑了不少银子,仍旧不够,总不好变卖田产,叫人知道了笑话,因此来请示老太太。”
说完王夫人就低着头不敢出声,说到底她就是来找贾母要银子的。
贾母沉默了一会叹气:
“爷们不争气,家中入不敷出我也是知道的,不曾想如今连省亲别墅的钱都凑不齐,罢了罢了,老婆子拿出十万银子给你补着,再多也没有了。”
王夫人皱眉小心翼翼的提出:“只怕不够,看账册建成省亲别墅后,还摆上古董字画,名贵花草,这些东西如今大部份都是赊账的,只等着年底清帐,零零总总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万了,要是你回头清不了外账……”
贾母重重的搁下茶盏,脸色沉了下来:“照你这么说是要掏空了老婆子的棺材钱不成?倒是老婆子说错了,我这棺材钱也不够填了省亲别墅漏洞,剩下的怎么办?”
王夫人支支吾吾起来过了一会看了眼黛玉房间的方向:
“我听琏儿说林丫头这次回来带了百来万,是妹夫给她留的嫁妆,我想着……”
话还没说完,贾母就一盏茶扔了过来砸到王夫人跟前:
“住口!这钱你也好意思开口?林丫头如今孤身一人,女婿统共就留了这么多钱给她将来傍身,你如今用了她将来出嫁怎么办?你闺女省亲掏空了家里还不够还要打人家孤女的主意?要脸不要?跟何况你那做皇商的妹妹不是富有?你怎的不拉下脸找她借去?”
这话贾母是压着嗓音骂的。
王夫人羞愧不已低着头:“儿媳也是没办法,我妹妹那里我也借了小二十万,实在不够用,总不能叫娘娘回来省亲比不得周贵妃他们家?因此才厚着脸皮开这个口,家里但凡有个争气的爷们,儿媳也不会开这个口!”
贾母沉默下来了,终是长叹一声,似是妥协般的开口:“你要借用林丫头的钱,也要叫林丫头知道才行,我叫林丫头过来,你亲自问她。”
王夫人忙阻止贾母,犹豫道说:“琏儿的意思倒是外甥女不太清楚这笔钱,只当妹夫留下来的只有那些物什,如今开口岂不伤了情分?倒不如现在挪用了,将来给她补上就是了。”
贾母沉思了一会,摸出一封信递给王夫人说:“看看吧,先前女婿还在的时候我就时常去信商量此事,只是那时候女婿言语间含糊,不曾答应,这时他临终前给我的信,虽说没有直接定下来,却也有几分意向。”
王夫人细细看了一会,眉头微皱:“老太太是想?”
贾母点头给王夫人分析道:“宝玉不爱读书,老二这么多年也只是个五品,将来宝玉娶亲,高门大户不好找,说到底这爵位是老大的,因此我早早就和女婿在商量宝玉和林丫头的婚事,说起来如果不是林丫头母亲早逝,我接了她来家里住,宝玉是怎么也配不上巡盐御史家的千金的,以林丫头的出身,就是王妃也做得。
“你也别不服气,女婿虽然没了,可他那些同僚还在,这些银子送来,女婿就是默认了两个小的亲事,信里虽说将来凭林丫头自己做主,可林丫头在咱家住着,婚事自然是我这个外祖母做主的。”
王夫人听完有些为难:“外甥女好是好,其他的我并没有意见,可那身子骨到底……我怕……”
贾母闭上眼睛暗骂王夫人愚蠢,嘴上却说:“你自己选,银子用了,这门亲事就认下,不愿意的话,银子是万万不能动的,将来要林丫头外嫁,拿不出她的嫁妆来,女婿那些旧识可还在朝为官呢,不说宝玉,只怕贵妃前程都要影响。
“我也知道你属意你那外甥女,宝丫头自然是好的,只要你不想着动林丫头的银子,我再不管宝玉的亲事。”
王夫人住了嘴,过了一会起身行礼:“儿媳省的了,全凭老太太做主。”
贾母看了一眼王夫人,叹了口气点头又说:“好,晚些我叫鸳鸯拿了账册,你和凤丫头看着安排,现在也不必宣扬出去,只等两个小的年龄到了,咱们再商量,免得他们年纪小,知道了害臊。”
王夫人点头出去了,看了一眼黛玉房里,抿了抿嘴,说到底,她还是觉得黛玉身子弱,加上从不规劝宝玉读书,因此有些不开心,王夫人轻叹一声,带着人回去找王熙凤商量省亲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