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噗嗤笑了起来,点了点湘云的脑袋:“你这丫头不要脸。”
湘云嘿嘿笑赖长乐:“怪长乐,谁叫她半天不评?那我就只能说我自己是头名了,你们可不许和我争啊!”
长乐也好笑起来,在宫里哪有人敢说赖她的话?今儿第一次听倒新鲜,长乐学着黛玉的样子去点湘云脑袋,点了一下觉得新奇,又点一下。
湘云捂着脑门嗷嗷叫唤:“我不过耍个赖,长乐倒和林姐姐学坏了,轮着崩我脑门!”
满屋子姑娘顿时哈哈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闹了一会吃了午饭,下午继续玩,看着时间不早了,长乐的嬷嬷就催着长乐要走。
长乐不太情愿,黛玉就开口提议:
“不如叫你家嬷嬷回去说一声,长乐今日就留在我这里住一晚可好?”
长乐十分心动,长这么大她还没外住过,但是很快长乐就摇摇头:“还是不了,我母……亲会担心的,下次再来玩吧。”
黛玉一听也不好强留了,扭头叫紫娟把特意给长乐留的泥人拿来,交给长乐说:
“我瞧着泥人怪像你的,今天可巧,你来了,其他东西咱们也不缺什么,这泥人却还新鲜,可别嫌弃。”
长乐看了泥人十分欢喜的接过来:“不嫌弃不嫌弃,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泥人,和我这般像,我很喜欢!”
见长乐喜欢,黛玉就笑了起来,姐妹几个又好好把长乐送到贾母那里,告了辞,来接长乐的人也到了,长乐不舍得离开贾府,盼着下次再来玩。
玩了一天,黛玉等也十分累了,晚上吃了饭都早早睡下。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过年,去年因为元春省亲的事,贾府年也没好好过,因此今年办的十足热闹,加上宫里还有个盛宠的娘娘,贾家一时之间客来不绝,如烈火烹油一般。
黛玉在贾府没到过年的时候兴致都一般,人家亲人团聚,她却不能,因而就有些恹恹的。
林如海见了自然心疼,只催着宝玉多哄哄黛玉,好叫黛玉开心起来。
只是过年期间,宝玉也要跟着出门走亲戚,因此不常在家,黛玉成日里待在潇湘馆,不乐意出去看人家热闹。
元宵过完才算渐渐平息下来,谁知贾母忽然想起来宝钗的生日,便叫王熙凤看着给宝钗办一个。
王熙凤琢磨了一下,回去找了贾琏商量,贾琏有些不耐烦:“这事也要问我,你多少大生日都料理过了,怎么这会子倒没主意了?”
“不管多大的生日那也是有定例在哪里的,只她如今的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我才和你商量。”
贾琏边说:“你今儿怎么糊涂了?往年不是有林妹妹的例?照林妹妹的例来就是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我难道不知道这个?只是昨儿老太太问起大家年纪生日,听的薛大妹妹今年十五,虽不是整生日,却也是及笄之年,老太太就要替她做生日,真替她做生日,自然比往年林妹妹的不同了。”
贾琏这才明白过来,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比林妹妹的添些罢了。”
王熙凤点头:“我原也这么想,只是怕私自天了,你又怪我不没和你说明白。”
贾琏摇头:“罢了罢了,这空头情我可不领,你不盘查我就够了,我还怪你?”
说完就笑着离开,王熙凤自然安排下去了。
那边湘云前两日被接来住了两日,正要回去,贾母就说:“过两日是你宝姐姐生日,看了戏再去吧。”
湘云只得住下,又遣人回去把自己旧日做的两色针线活计取来给宝钗做生辰贺礼。
到了宝钗生日那天果真热闹起来,戏班子早就排好了戏,在园子里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又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原文内容,本来宝钗生日是贵妃省亲后的,但是这里我把时间挪了一下)
宝玉也好热闹,过年期间因为走亲戚的缘故,一去大家就问他读什么书,宝玉和不耐,回来了林如海虽然没有催他读书,可宝玉也知道,等过了这段时间,林如海肯定要继续监督他读书的,因而见给宝钗过生日这般热闹,宝玉也是开心的。
只是一大早起来,宝玉没在戏台那边看到黛玉,就去了潇湘馆找黛玉,却见黛玉歪在床上,宝玉就上前笑道:“快起来去吃饭了,吃了饭你喜欢看哪出戏?我好点。”
黛玉听了这话想到宝钗和薛姨妈母女亲密,一时又想到贾敏林如海,就有些不高兴了,冷笑道:“你既然这样说,怎么不特意叫一班戏来拣我爱听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借人家的光问我。”
宝玉笑着去拉黛玉:“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叫他们也借咱们的光。”
黛玉一时没撑住笑了起来,宝玉就拉着黛玉携手出去,到了戏台。
吃过饭后,大家开始看戏,大家热热闹闹的看戏,因宝钗点的《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说吵闹,因而说起了《点绛唇》,宝钗说给宝玉听了,宝玉就拍手称赞:“宝姐姐真是无书不读!”
黛玉见了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呢,你倒《妆疯》了。”
说的湘云跟着笑起来,宝玉不好意思的看了黛玉一眼,果真安静看戏了。
到了晚间散戏,贾母深爱那唱小旦的和一个唱小丑的,因叫人带过来,细看越发觉得可怜见。
那小旦才十一,小丑才九岁,大家听了叹息一会,贾母就叫人拿了肉果给两人吃,又赏钱。
凤姐见了笑着说:“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
说了一半,凤姐自觉有些失言,没往下说了,带着歉意看了一眼黛玉,又笑着打圆场。
话虽没说完,大家却都知道,宝钗只一笑,也没说话,宝玉也猜到了,他不敢说。
湘云瞧了过去,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还真是,倒像林姐姐的模样儿!”
这话一出,宝玉忙把湘云瞅了一眼,是了个眼色,其他人听了留神细看,都笑了起来说果然不错,一时散了。
晚间湘云更衣就叫翠缕收拾行李,翠缕说:“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收拾也不迟。”
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做什么?看人家鼻子眼睛什么意思!”
宝玉跟过来听了忙赶进前拉着湘云说:
“好妹妹,你错怪我了,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你看别人都看出来了,不肯说,都是怕林妹妹恼,谁知你冷不丁说了,她岂不恼你?我怕你和林妹妹生分了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反倒委屈我了,若是别人我再不管的。”
湘云甩开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指着我说,我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她拿她取笑都使得,就我不行,我原不配说他,她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
宝玉急了就要发誓。
湘云道:“大正月里,你少胡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你说给你林妹妹听去吧!”
说完一溜收了东西离开潇湘馆,去了贾母房里忿忿的躺着去了。
谁知这话叫回来的黛玉听了个正着,黛玉原本也知道王熙凤和湘云都是无心失口,倒也不是故意的,因而并不生气,只是看见宝玉着急忙慌的给湘云使眼色,黛玉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上来。
再加上后面回来瞧着宝玉去哄湘云,又说了那一番话,话里话外说她小气多心,怕湘云得罪她之类的话,黛玉越发气了,转身回房也不和两人说话。
等宝玉来找她,黛玉一把将宝玉推出去关了门,宝玉不解,在外面叫:“好妹妹,这事怎么了?”
又说:“凡事都有个缘故,你怎么好好的就恼了?”
这话说的,不仅黛玉生气,连看了全程的林如海都来气了,只觉得宝玉某种时候当真是个榆木脑袋,女儿家之间的小摩擦,他好端端的参合进来,知道是他好意劝解,不知道的还当宝玉在挑拨姐妹之间的感情呢。
林如海知道黛玉虽有些小性儿,却也不是动不动就闹气的,真说起来,黛玉长这么大,也只在他和贾敏还有宝玉面前时常使小性儿,对着别人偶尔也就是有时候嘴不饶人,却再不气恼的。
黛玉在里面道:“你问的倒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着我比戏子取笑!”
宝玉道:“我没有比你,也没有笑你,你为什么恼我?”
黛玉冷笑:“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还厉害呢!”
宝玉愣愣的,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不做声。
黛玉又道:“这倒也罢了,你为什么和云儿使眼色?安的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玩就自轻自贱了?我们姐妹间说笑不得了?她是公侯家的小姐,我原是贫民丫头,她和我玩,我回了口岂不是她惹人轻贱?你是不是这个主意?
“也是,你却好心,也就是云儿不领你的情,也恼了,你又拿我做情去哄她,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怕她得罪了我,我会恼她,我恼她与你何干?她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这一番话下来,宝玉就知道刚才和湘云的话黛玉听见了,细想之下,他原是怕两人生了嫌隙,这才在中间调和,不想不仅没成功,还惹了两边生气,真就里外不是人了,宝玉不回话了,转身回了怡红院。
黛玉听动静知道他走了,回想一下只觉得无趣,复又赌气,便对着外面道:“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宝玉像是没听见,只愣愣的往怡红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