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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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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出紧急,乾清宫中热议纷呈,太后、陛下与朝臣齐齐商议应对之策,萧沁澜在一旁充当着吉祥物,自申时末至戌时,整整两个半时辰后方得以返回宁安宫内。

蔫润知本想待商谈告一段落,与她闲聊数语,可瞥见窗外已晚的天色,终是不忍打扰。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与一脸戏谑的萧抒推搡着离去。

宁安宫内,萧沁澜沐浴更衣后,身躯绵软地倒在榻上闭目休憩,任由微湿的长发披散在床沿。

本采搬来一把小巧的凳子坐在床边,细心地为她擦拭着。

除大太监赵全外,乾清宫内不许他人侍奉,她对商户被擒的最后决定并不了解。

见主子如此疲惫,她未曾多言,更换了数条锦帕将发丝擦干,本采为她揉捏着双腿。

长时间战立的酸痛得以缓解,萧沁澜思绪不停,“你确信本宫所放出的消息,从未经过改动?”

“是。”本采疑惑地抬头,细想之下瞬间领悟,“谬言四起,今日乾清宫中大臣云集,莫非与那流言有关?”

“百万雄师集结,即刻便将兵临京师城下。呵……”

本采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素来淡然的双眸骤然睁大,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短短半日,竟然就变得这般荒诞不经?”

“此事既非本宫授意,亦非太后的手段,若是定国公所为……御驾亲征……”

“御…御驾亲征?”本采震惊变色,“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小题大做,难以服众,实在难以理解!”

“咱们这位陛下并无功绩,亦无势力,最致命便是那不算正统的身世。灾情之事太后功绩卓绝,天下万民会多几分拥护。这样毫无威胁但可收回兵权,且让民心所归的小打小闹,自是势在必得。”

“御驾亲征不是小事,众朝臣莫非全部同意?”

“现在的驻守将领可皆是功臣后代,除了陛下,唯有润知与陆承韫镇得住。定国公不会放过这等万古流芳的好事,朝臣亦不愿屈居女子之下。御驾亲征吗?”

萧沁澜望着虚空浅浅叹息,“太后答得干脆,大约是早已有了决断。”

“那二公子……”本采欲言又止。

现在就要舍弃吗?

陆二公子性情沉稳,容貌温雅,虽心计颇深,但多为自保,从无害人之心。

亦是主子唯一可近身的驸马,若能留下,主子闲暇时也能有个解闷的人。

她跟随自己已近十年,萧沁澜能猜到她暗藏的心思,也知晓她的忠诚。

不过做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萧沁澜缓缓起身,将锦被搭在肩上,倚着软枕柔声道:“你可曾想过,若陆承韫真的登基为帝,定国公将会是何等态度?萧墨凌又该怎样自处?

本采,你与你那妹妹性格迥异。

世间有太多的污浊,她杀伐果断,你经历过却仍保持善良的心。这是你的优点,无需自责。还有……”

萧沁澜倾身向前,笑意盈盈地注视着她,“你们姐妹性格虽不同,但都是极好的下属。暗卫营离不开你的妹妹,本宫也离不开你。

你的话很有道理。放心,本宫心里有数,不会太过决绝。但此次的御驾亲征,你那妹妹需跟随陆承韫一同前往,好好‘保护’当今陛下。”

说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走到案几前,提笔写下一行小字,递了过去。

“将此物交予你妹妹,你此刻便去。”

“那主子身边可还需他人照料?”

“不必了。”萧沁澜瞥了眼自己的中衣,“将本宫的外衣取来。说来,若非你方才提醒,本宫险些忘了今夜有事要推进。”

听到这句不经意的话语后,本采原本阴霾的神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言罢便进屋去取外衣,顺手拿来早已备好的药粉,侍奉主子更衣后便匆匆离去。

萧沁澜手握小瓷瓶,用力捏了下。

本采确实心地善良,细心周到,忠诚可靠。哎……

萧沁澜喟叹一声,遂将小瓷瓶别在腰间,于暗卫的掩护下,飞身跃上屋顶。

“唉,疲惫不堪啊!饥肠辘辘啊!”

望月阁二楼雅房里,萧抒含糊着低语感慨,手中动作却不停,揎拳捋袖地将食物胡乱塞入口中。

蔫润知半开着窗扉,慢悠悠品尝糕点,耳畔却高高竖起,倾听大堂内喧嚣嘈杂的言谈声。

“你还是快些用膳吧,都是些谬言妄语,以讹传讹,没什么好听的。”萧抒精准无误地将一块糕点掷入他碗中,随后轻啜一口香茗,继续埋首于餐食之中。

“早知今日我就不应该去郊外策马登山。本想着午后归来梳洗一番,尽情享受佳肴,再自在地阅读几个时辰,谁料到朝中竟会突生这等大事。

你说那些异族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即便要来也应选在朝局动荡、帝位未定的时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陛下又勤勉理政,他们此举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应是饿得狠了。”

蔫润知意味深长,“去年边关互市开启,北狄人不愿关系过于紧张,又因多了条生路方勉强安静。距今已过了一年,他们先前侵占中原所得的粮食、牲畜,恐怕早已挥霍殆尽。”

“不会吧?”萧抒震惊地瞪大眼睛,伸长了脖子咽下口中食物,“这才短短一年,那些被抢走的器皿就全部换完了?这样不顾后果的部落,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嗯,确实早该灭亡。”

听得久了,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令思绪愈发纷乱。

蔫润知起身关好门窗,屋内刹那间变得安静无声,那被激起的烦忧情绪也立即平息。

“啊……”

萧抒吃得心满意足,摸了摸肚子,舒适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今日召我们进宫究竟所为何事。以我们二人的身份,去了边关谁也压制不住。或许只有文武双全的贤昭能管住,但偏偏她又是个女子。你说,陛下会亲自率兵出征吗?”

“此乃定局。”

“也是,为了功勋与兵权,陛下必当前往。况且此事虽大,只要不愚钝,不轻易相信那些谣言,便知这场战役难以打响。就算真的开战,也突破不了第一道防线。”

“正因事实这般明朗,定国公才急于出列劝谏。”

“有家族支撑果然不同。若大长公主今日还在,太和殿的龙椅……”

“慎言。”蔫润知抬眼望向他,“文华殿时,你可有那种想法?”

萧抒倒是坦然自若,他双手一摊,爽快地道:“任凭谁被选中,都会有那么一丝侥幸想法。毕竟大家出身相仿,所学也相同。你呢?”

蔫润知与他时常相聚,早已熟悉私下模样,也不再故作矜持,一口接一口地拌饭入口。

“你这吃法倒是别具一格,跟你学会后,倒能多添两碗。”

萧抒趴在桌子上,抬眼不怀好意地轻笑,“是贤昭教你的吗?”

“她自幼便这样用膳。”

谈及往昔,蔫润知的神情恍惚,脸上不自觉泛起笑意,“沁澜刚能认人时,便‘咿咿呀呀’地嚷着不再要乳娘。兄长……

也就是先宣王,那时对她极为宠爱,仅仅是小半日未曾进食,兄长便急得脸上长了个大痘,直到找来羊奶喂她,才恢复正常。

沁澜刚学会走路时,便要自己用膳。小手握着小勺……”

想起那可爱情景,他摇头轻笑,“握着小勺将所有菜搅和在一起。吃不完的都是我来解决……”

从沁澜一岁到两岁,仅仅一年时光,他便断断续续地唠叨个不停。

萧抒耐心地静静聆听,时不时回应一声,心下多有感慨。

难怪被拒绝多次,对贤昭亦是痴情不改。

之前总听说二人青梅竹马,这个词用得多了便有些麻木。

现在细细品味,一个娇小可爱的人儿,倔强地学习骑射马术。

那圆润的小脸蛋即使憋得通红、圆滚滚的身子不断跌倒也绝不认输。

后来小人儿渐渐长大,与自己背对背并肩作战,直到父母双亡……

这样的人生经历太过相似,又过于重合,换谁也不能忘却。

萧抒耸了耸肩,顺着他盘根究底。

贤昭身份高贵,长相清丽脱俗,性格稳重大方,能上战场,能管宫务。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迎娶为夫人。

这样的惊世之才,任何男子都会被吸引。

从小陪伴长大的润知尤甚。

哎,若贤昭将来真的嫁人,润知这一生多半会孤独落寞,自哀自毁啊……

定国公府膳堂中,严兰乐难得心情愉悦,笑容满面地道:“来,多吃些,今日回来得晚,想必是饿极了。”

陆承韫态度不卑不亢,接过母亲递来的羹汤,语气平静地道了声谢。

“自家人何必言谢。”严兰乐瞧了眼身旁用膳的老爷,斟酌着言辞,“承韫啊,今日之事母亲有所耳闻,你在府中想必也知晓了外界的议论。”

“是,听下人提起过。”

那些下人特意站在西院廊下谈论此事,议论完便离去,用意不言而喻。

羹汤升起的袅袅雾气,遮掩了陆承韫的真实神情。

他猝不及防,泛起一抹莫名的酸涩。

早已习惯,这情绪转瞬便即逝,不留丝毫痕迹。

“知晓便好。今日你父亲入宫,太后与众位大臣达成一致,决定让凌儿亲自率兵出征。”

严兰乐说完,观察着他的神色。

见他无动于衷,遂叹息一声,抹去因担忧而滑落的眼泪,声音沙哑地道:“凌儿身为一国之君,难免要到人多的地方亲自指挥。

但战场凶险,那些北狄人又生来强壮,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陛下,那可如何是好?

届时定会人心惶惶,天下万民对陛下担忧不已啊!”

没有功绩还庇护贪官的陛下,谁会真正在意?

百姓只关心能否吃饱穿暖,家中的男儿能否读书做官,女孩能否嫁个好人家。

这样的话实在夸张至极。

陆承韫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反驳无用,也多是换来一顿有理有据的家法。

年前因着兄长的声誉,父亲下手极为狠绝,事后亲自请了外边的大夫来坐诊,此事被京师众人知晓后,才打消了御史台无休止的弹劾。

当今陛下的生母生父位高权重,对太祖皇帝来说终究是个隐患,但又不能因其行为而让陛下颜面扫地,御史台见风使舵,只能暂时压下此事。

短短一个月,他身上的伤至今还未完全痊愈,现今再次提起兄长,怕是有何关乎性命的事。

父亲母亲,还真是舍得下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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