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失血过多,全程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发冷,被梅南退出狗洞背在背上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刚坐上车,见黛黛不在,才猛地回神。
身体前倾死死抓住梅南的胳膊,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先报警。”
梅南仓促地启动着汽车,听到身旁传来一句低低的声音,脑子都是懵的,好半天都没想起来是谁的声音,顺着声音一扭头,就看到麻子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强撑着身体扑过来,身上还带着血,胳膊被她握住,好像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不让自己逃走,场面一度十分血腥恐怖。
麻子头晕得厉害,眼前一阵黑暗闪过,感觉自己撑不了多久,飞快扫了一眼梅南因为剧烈的恐惧而陡然睁大的瞳孔,见他逐渐冷静下来,没有时间安抚他的情绪,只快速重复了一遍:“先报警,我不着急。”
话说得云淡风轻,事实果真如此吗?
当然不是了,她也很疼,可黛黛和乐戎陷在里面更着急,麻子几乎赌上自己的命给她俩争取时间,只盼着警察能早点过来,把黛黛那个混不吝的,和乐戎那个死活不说实话,自己扛起所有的混账带出来。
只要一想起那两个混账,一时间都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万万没想到在这么和平的年代,还能听到枪声。
别以为她中枪就没看到,凌黛那兔崽子玩枪玩的那叫一个溜,连杀两个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动作敏捷出手狠辣,她在海岛上手上没沾血,傻子都不信。
她不是傻子,也在为把他俩推出来的傻子担心。
其实说起来,梅南是四个人里面胆子最小的那个,当初一起看恐怖片,三个女生面不改色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剧情,只有他紧闭双眼捂着耳朵缩在角落,让人一看就心生怜爱。
梅南气的要死,他是胆小没错,可也不是怂包,现在四边形缺俩角,他脑子还在。
小心又快速地把麻子摁回去坐好,给她系上安全带,顺便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
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只眼睛看前方,一只眼睛看手机,先定位医院。
紧接着拿起麻子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快速地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警察表示马上出警。
梅南一路风驰电掣带着麻子往医院赶去,麻子越来越困,眼皮不断耸拉下来想要睡觉,梅南几乎把四个人这辈子的糗事都说了个遍,死活不让她闭眼。
“我真的好困,你让我睡……”
麻子话还没说完,头往下一耷拉,眼皮落下,沉沉睡去。
梅南握着方向盘的手哆嗦的厉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冷静下来,油门踩到底,连续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终于赶到医院。
提前知道消息的警察们早已经等在急诊门口,车刚停下急救医生就赶紧把已经失去的麻子转移到手术推车上,一路高喊着让前面的人避让,把人推到手术室进行手术。
梅南焦急在手术室门口踱步,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个在这儿等麻子,一个去客栈找黛黛和乐戎。
两个警察全程陪在梅南身边,听见医生出来说手术一切顺利,一行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梅南顺着墙角滑落坐在地上,捂着脸庆幸不已。
“梅先生,麻烦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警察拿着本子蹲在梅南身边做笔录。
“老四客栈的老板桑乐戎是我们的朋友,还有半个月是她的生日,我们从重庆过来给她过生日,想着给她个惊喜,就没有提起说。”
“所以你们从后院狗洞钻进去?”警察无语。
梅南摇头:“不是,我和曾麻子,也就是手术室里的那个,我俩准备敲门,是凌黛感觉不对劲,找了一圈才找到那个狗洞,她现在还在客栈没有出来。”
他现在和曾麻子有一样的疑惑,凌黛开枪那个准,在海岛上的时候一定杀过人。
但这话不能和警察说,只含糊略过。
“还有呢,你隐瞒了一些什么?”警察见识过无数的人,很轻易就看穿梅南的隐瞒,梅南一脸果然如此,两手交叉思考片刻:“桑乐戎两天前在云台市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离开回来大理,当时她给我们的说法有客人闹事,我觉得不对。后来我们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没有接。”
梅南说话的同时,另外一个中年警察的电话响起,不知道和对面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神情比刚才更加严肃。
“你知不知道桑乐戎的家庭情况?”
梅南摇头:“我们是初中同学,她初二转去云台市,只知道她是孤儿,但有人一直资助她上学,至于别的,我们担心她伤心,一直都有意识避开这件事。”
敏锐察觉到警察气势比刚才更加强横,不由得想东想西,怀疑乐戎还有别的亲人在世,只不过是坏人,现在是仇家报复,忍不住担忧。
“她怎么了,警察同志我可以保证,这么多年来乐戎从来没有犯法过,就算她的家人有什么,也和她没有关系。初中两年高中三年,整整五年我们四个形影不离,她不可能有问题。”
中年警察隐晦观察,看他神情不似作假,神色稍稍缓了一些。
说话的空挡,局里已经把他们四个的资料传了过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缓缓告诉他一个真相。
“桑乐戎是烈士遗孤,你们以为的好心人资助,其实是国家给她发的月优抚恤待遇,后来她考上军校,才在第二个月停止,因为全部费用被军校全包了。”
说话的警察是一名缉毒警察,曾经和桑乐戎的父母叔伯是战友。
他从听到客栈出事,就赶紧换下派出所民警,带着徒弟赶了过来。
“那她……”梅南脑子有点乱,抬手暂停让自己缓一缓,有一瞬间恍惚自己是不是乱入什么电影片场,要不然生活怎么会这么跌宕起伏。
先是黛黛跳海自杀,在半年之后从海上回来,性情大变。
然后是麻子离婚,被第三者疯狂追求。
接着这会儿乐戎摇身一变成了烈士遗孤,本人还是军校毕业,她不是学的金融管理么,大学四年寄的东西喂狗了?到底怎么回事!每次去学校找她吃饭,难不成是假的吗?
梅南感觉四个人里就自己一个正常人,一脸生无可恋,突然想起距离A大不远处确实有个军校,整个人更蔫了。
“您现在告诉我真相,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他可不信警察这么没有警惕性,光看他又是接电话又是看手机,就知道自己的资料已经被面前的人看了个清楚。
中年警察严肃点头:“确实是这样,桑乐戎同志一直在做卧底和毒贩对接,但这次她被线人出卖暴露,毒枭快速转移,你们四个已经进入到毒枭的视线范围内,我们需要对你们进行保护。”
反正到时候也要说,还不如现在告诉他实情,省得这段时间担忧。
“那乐戎和黛黛呢,她俩怎么样?”
“受了点伤,正在往这边赶来,你还真别说,你那个叫凌黛的朋友,厉害啊。”中年警察竖起大拇指,眼底放精光,显然凌黛十分对他胃口,想要招揽一下。
梅南暂时没有心思去看这位警察叔叔看宝藏一般的眼神,麻子从手术室推出来,他赶紧扑上前扶住,喋喋询问:“她怎么样,怎么还没醒?”
医生安抚道:“麻药还没过,等会就醒了,排气之前不能吃饭喝水,排气之后四个小时才能稍微喝一点温水,如果口干的话拿棉签沾点水擦拭嘴唇就行。”
手术的时候他们已经个大概,曾麻子是为好朋友挡枪才受这么重的伤,真讲义气啊。
把人送到病房,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刚喝一口水,外面又响起大喊声,赶紧跑出去。
梅南紧跟在医生后面,看到两个推车一前一后往手术室跑,拔腿跟上去,果不其然看到乐戎和黛黛浑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
“您不是说只是受了点伤吗?”扭头问警察叔叔,这么多血,是一点伤?
警察叔叔摆手:“哎,没有伤到重要器官,就不是大事儿。”
干他们这行受伤是常有的事儿,只要没有伤到要害,人就没事儿。
刚刚梅南送曾麻子去病房,趁着这个空档他才从过去的警察嘴里知道这次行动有多危险,如果不是凌黛当机立断冲进去,桑乐戎这次可就悬了。
凌黛把梅南和曾麻子推出去,身后毒贩也包围过来,她从来没有来过客栈,根本不知道往哪走,猛地窜进黑暗里躲起来,绕到毒贩后方,凭借着一个人在孤岛上生存的直觉,避开大部分人,不敢往里走,只能在外围观察。
途中和一个男人搏斗,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胳膊死死勒住对方的脖子,硬是凭借着一股对乐戎的担忧,把人勒死。
枪击敌人,和赤手搏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从杀客栈第一个人开始,鲜血脑浆溅了一脸,她整个人状态就不太正常,浑身充斥着一股兴致勃勃,强行按捺让自己冷静。
三把枪一把匕首搜刮到手里,毒贩还在搜寻,大门口有人把守,根本进不去。
客栈有五层,五楼的灯光是事发之时第一个亮起的,她只稍加犹豫,便做出决定,徒手往楼上爬。
破窗而入,肩膀中了一枪。
和看守乐戎的毒贩当面火拼,干掉对方之后,找到乐戎。
毒贩听到枪响跑上来,她就凭借着四把枪对抗楼下往上跑的毒贩,始终坚守在乐戎身边,直到警察赶到,浑身已经不知道被多少颗子弹打中。
桑乐戎早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凌黛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眼睁睁看到凌黛中枪流血,才知道自己还活着,硬撑着力气和她一起防守。
最后终于在听到警笛声后晕了过去。
两姐妹闭眼前紧紧抓着对方的手,救护车都掰不开,只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往车上抬。
这样也不能手术啊,最后还是医生下手,硬生生把她俩的手掰断又按回去,才把两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