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侠已经感觉到不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凌黛身上竟然传出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即使她现在没了一半血，半死不活的，那眼底的疯狂，到底让人恐惧。

但刘猛还是老样子，脑子好像随时随地在被猪啃，可能是长年累月被李侠保护着，以至于还没有长大，一点就炸，果真不负男人至死是少年的调侃，不是很让人值得骄傲的评价。

他不明白李哥为什么这么怂，姿态放的比之前面对佟老板的时候还要低，当初不趁机跑，现在又当孙子。

凌黛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就算是佟老板的后代，可她现在已经死了，还怕个屁。

难不成李哥骨子里是个天生的抖M圣体？

他想试探一下，但是李侠并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凌黛的心慈手软，正手反手，连着抽了两个响亮的巴掌，成功把刘猛跃跃欲试的动作摁下去。

凌黛对李侠的动作不可知否，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比较满意的笑。

耳朵动了一下，笑容还没维持两秒，在李侠松了一口气，和刘猛一脸懵逼之下，凌黛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轻蔑地抬起眼皮，冲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树林中轻飘飘的感叹道：“穷则思变，你们是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语气十分无可奈何，表情也是一副狼狈到极致的模样，眉眼下垂，好似提不起一丝斗志，终于到了最后走奈何桥的关头。

相较于旁边听到她的话，浑身上下的汗毛几乎全部竖起，瞳孔瞪得圆溜溜的两人，刘猛脸上的肥肉都被惊吓的不住颤抖，凌黛实在是违和，矛盾，嘴上说着害怕，那两个人肩膀都扣起来了，她还十分放松。

如果在场有熟悉她的人，就会发现，实则穷途末路的人，才是终于掀开束缚自己牢笼的那一个。

想当初，凌黛在和向诗余争吵最严重的那天，愤怒到极致，也是如同这样突然冷静下来，决绝的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以气为刃，直直冲着对面看不见人，但是一瞬间乱了呼吸的地方飞速而去。

几息之后，一声凄厉的吼叫声响彻云霄，林间落了一地树叶枝丫，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鬼手从天而降，凌黛就这么冷着脸站在原地，四周一片哀嚎声。

与此同时，地面翻腾，无数白色骨头架子，带着泥土的芬芳，攀着地面爬上来。

随着阴铃律动响起，步伐轻盈朝着树林中抵抗不成，便言语威胁，见凌黛不为所动，只好四处逃窜的人追了过去。

这样诡异，实在不像好人的一幕，看的刘猛浑身颤抖，死死抱着李侠的一条胳膊，浑身止不住冒冷汗，恨不得给李哥跪下，在砰砰砰磕三个响头，大恩人，两巴掌打的真好。

李哥？

好人呐！

以后你就是我祖宗，但凡心气不顺想抽人，弟弟我的脸，就是您发泄的工具。

“啊……~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树林中各种法斗的光芒频出，带着令人心惊的威亚席卷而来，还不等刘猛恐惧一番，很快又被凭空而现的鬼手压制下去，再无反抗之力，只剩下一叠叠哀嚎嘶吼声，却拿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顿时让本来庆幸不已的刘猛惨白了脸，抓着李侠的胳膊更紧了一些，双腿不住颤抖，得了一句嗤笑，“瞧你那点出息。”

“李哥，有本事你别抖。”刘猛牙齿打着颤，李侠的手不知道什么正紧紧拽着他粗壮的腰身，难兄难弟两人相看泪眼凝噎，也算是同甘共苦一番。

他俩苍白着两张大脸，耳朵里是尖锐哀嚎，眼里是不断有人倒下，捂着身体里某一处部位，鲜血顺着肢干没入土里，鼻子里不断问道逐渐加重的血腥味。

断手断脚还算幸运，最怕其中一两个捂着裆部，在场的男士全部□□透心凉，看凌黛的眼神比看恶鬼还要恐怖。

毕竟恶鬼是他们手里的玩物，但凌黛，可以是大家头顶的姑奶奶。

树林里有人召阴的、有玩蛊放的、有修佛的、还有曾经修道后来走歧路的邪修，等等……

大家都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曾经为了利益折磨过许多人，但就是没见过这种惨无人寰的阵仗。

凌黛这个人是真的很不要脸，瞧瞧那无辜的眼神，再看看西边两个躺在树下，捂着不可明说位置哀嚎的两个小年轻，正当壮年，就这么废了，还有什么来日可言，不变态的那是圣人。

“你见本座如蝼蚁，本座见你亦蜉蝣。”凌黛赤着脚，脚步轻快往树林里走去。

李侠担心她，伸手要拦，准备问一下，却被刘猛及时拽住。

“李哥，你不要命啦？”

“凌，主子脸色不好。”李侠从心地改口。

“那也能把咱俩摁死，”刘猛说话间嘴唇打飘，现在牙齿还在打颤，把李侠的胳膊用力搂在怀里，死活不让他插手。

现在这个情况，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能互相照顾一下，万一李哥有个什么好歹，自己也讨不了好，还是保守着来吧。

最终李侠也觉得傻弟弟的建议是对的，没见刚才主子路过他们哥俩的时候，那轻飘飘的一眼么，冰冷无情，比看死物还要冷厉的眼神，没有一点情绪，好像他俩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路边的石头、树木，随便什么东西。

树林里，凌黛已经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一个男人身边，正蹲下身，歪着头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哀嚎，不能言说的位置死气混合着鲜血弥漫，即使真有人将大罗神仙请下来，也是回天乏力。

“你们想要杀别人，自然有更厉害的人杀掉你们，你为什么要用这种仇恨的眼神看我呢？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能接受吧？”

凌黛笑得一脸灿烂，她杀过人，也救过人，救过好人，但杀人嘛，都是被逼无奈之下的反击，每次都满身狼狈，从无例外。

恶心的场景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但是今天！

无缘无故的恶意，直面一大群从前根本不认识，大部分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的恶意，这种充满不屑和高高在上，要用她的名，当做对方垫脚石的恶意

人的忍耐，从来都是有限度的，别看凌黛平时总是一副老天老大，她老二的嚣张模样，之前面对那些追杀她的人时，即使身受重伤，也下意识给对方留下后路。

“呸，说那些屁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就是碗口大的疤，老子不怕！”

男人一开口，周围不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尽管声音里带着颤抖，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出咬牙切齿的恨意。

男人嘛，正常。

别看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实际上脆弱的一批，一过三十就不行，喝药比喝水还要情况，这下喝药都不能用了，可不得破防嘛。

想死？

凌黛打了个响指，鬼手堪堪停在距离男人头顶一寸的位置，斜觑了地上愤恨不已的人一眼，随手扯下对方一侧衣领，低头了然一笑，在对方目眦欲裂中，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好活着吧，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说着起身，不再看树林中七横八竖的人，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李哥，她，主子那是在干啥？”刘猛被李侠横了一眼，不得不忍着不适改口，眼看凌黛往前快要走远，被李侠拽着跟上去，还不忘小声嘟囔了一句，“从前跟着佟老板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过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回去封建社会，给人家当家奴。”

“闭嘴！”李侠使劲揪着刘猛，快步朝着凌黛离开的方向跑去，生怕跑的晚上一步，会被周围这群不怀好意的悍匪撕成碎片。

至于身后树林里的悍匪？

已经没有心思揪着两个小虾米不放，互相搀扶着捡起自己的断肢，快速原路返回，他们必须以最快的时间去医院，说不定还有可能恢复从原来的样子。

至于那两个……

人生嘛，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当做平常，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可贵，尤其是在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器官无法缝合的时候。

“真惨，没用的男人就是烂抹布。”山路的另一头，刘猛正背着凌黛往前方走去，嘴里讨好的说着讨喜的话，以期望套主子欢心。

没办法，实在是给的太多，在这么饥饿难忍的时候，凌黛竟然凭空掏出来一口锅，和许多的食材，那个时候只以为她有点手段而已。

等得知那口锅是地狱里面惩罚恶鬼的油锅时，刘猛当即一个后退蹦起来，龇牙咧嘴表情实在滑稽，当场表演了一个滑跪，之后叫一叠叠叫主子那叫一个谄媚，就连李侠都甘拜下风

就像现在，埋汰起那两个男人，那真是一点水分都没有，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广大男同胞之中的一个。

李侠说起，他还振振有词，“我是主子的马仔，普通男人也配和我比？”

他还得意起来，看的李侠一脸牙疼，懒得和他废话，转头好奇起来。

“主子，我刚才看见那个男人肩膀上有个宝塔形状的纹身，您就是因为，才放弃杀他的吧？难不成那个塔，有什么说法吗？”

凌黛之前的杀气已经浓郁到极致，但凡是个感官没问题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实质性的杀气，明明早已经判定要死的人，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他可不觉得被追杀一路的主子，会是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

好人，在阴阳交界的地方，是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