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程砚初就把那几只戴着周宇宁亲手缝的圣诞帽子和围巾的小公仔们珍惜地摆在了他的床头柜上,每晚睡前看一看,早上睁开眼也想要第一眼看到它们。
有了这几只被周宇宁装扮得可可爱爱的圣诞小公仔们,痛苦的要早起上学的冬天、每个困得睡不醒起床如上坟的面目可憎的冬日清晨,都变得可爱亲和了几分。
然后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显摆炫耀的心,将这些圣诞装小公仔还有豪华圣诞贺卡显摆给了他老爸看,大显摆特显摆了一番,然后!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第二天早上他爸,竟悄悄潜入了亲儿子的房间,偷走了一只儿子心爱的圣诞公仔!
是的,他这促狭心起、不靠谱的老爸,问都没问过儿子一声,就擅自偷揣了一只公仔到口袋里,放在他车上的挡风镜那里了!
“这小东西做的是可爱!”从家里开车去文具店的路上,趁着堵车间隙,程爸瞥了一眼前方的小东西,吹了个口哨。
可爱是真的可爱,看一眼心情都变好了呢。
还有点儿后悔没多偷两个,这要是在这儿码一排,那就可爱爆了。
但多偷两个嘛……程爸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有点儿不太敢,偷拿一个儿子发现不了,拿多了可就要被抓包了。
这一天程爸还故意拿着这只圣诞小公仔逢人就嘚瑟呢,吹嘘说这是儿子买来送给他的,悄悄放他车里的他都不知道,今儿早上开车才看到!如愿收获了一波别人对他有个孝顺好儿子、爷俩感情真好的羡慕嫉妒恨。
这边儿,毫不知情的程砚初就忽然发现,他刚收到没两天还新鲜热乎着的宝贝圣诞小公仔,莫名其妙丢了一只!
他放学回来在卧室里、在家里各个房间角落翻天覆地地找,就是找不到!把他都要急死了!
还是之后打电话问他爸时,察觉他爸语气和反应可疑!程砚初一诈这才知道,搞半天是被他爸这个“家贼”给鸟摸悄儿地偷走了!
程砚初这个气啊,立即就冲去了文具店里跟他爸讨要公仔。
程爸也是这才知道,那圣诞装小公仔原来不是外头卖的,那精致可爱的小帽子小围巾,居然是儿子同学亲手缝的!
程爸对着儿子一脸无辜又心虚:“你又没说那是你同学亲手缝的嘛……”
以为是买来的,儿子拿在手里当个大宝贝似的对他这顿显摆,连他想碰下那小帽子小围巾都不让。他又看着那公仔实在可爱,才一个没忍住,顺手牵羊了一只嘛。
自知理亏的程爸马上对儿子顺毛捋:“你同学厉害了,这手针线活儿了不得!”
程砚初小脸上的表情一秒转柔和,一脸自豪,那当然,那可是周宇宁!
谁知他上门来讨要公仔的一幕,恰好被有空就过来跟他爸闲磕牙的隔壁老板给撞见了,老板当场就开启了对程爸的无情嘲笑:“你爸还说这小东西是你买来送给他的,一早上来就到处跟人嘚瑟啊,原来是你爸搁你那儿偷来的!哈哈哈哈。”
程砚初这才知道,他爸拿着这小公仔对不少人大为炫耀这件事,心头不禁软了软,先前被偷了公仔的火气早没了大半,忙帮他爸挽尊:“我是买了一只放我爸车里了,只不过不是这只。”
“这只多幼稚啊,一看就不适合我爸,车后座那只才是给我爸的。”
程爸立马会意,忙作恍然大悟状一拍脑袋:“我就说嘛,这小东西也太可爱了,像小孩子玩的,不是你爸我风格啊,搞半天是我拿错了哈哈哈哈。”
这么说着,程爸的小眼神儿一个劲儿朝他手里“像小孩子玩的”公仔上头偷瞄,那渴望幽怨的小眼神儿整得程砚初没辙没辙的。
之后程砚初到底是忍痛割爱,从周宇宁送他的几只圣诞小公仔里选来选去,终于一咬牙挑了一只放他爸车里了。
哎,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一把年纪还喜欢萌萌哒小公仔,当儿子的除了成全他这颗老童心,还能怎么样呢。
程砚初回头跟周宇宁说起这事儿,也把周宇宁笑个不停,还豪放狂言,说等明年再有毛线了,高低得给程爸也整两个圣诞装公仔出来!
圣诞节过完,一眨眼就到期末考试了,一考完,周宇宁班长他们就放寒假啦。
这个寒假程砚初没能经常跑来找周宇宁玩儿,因为学习班和特长班要空出春节的一段长假期,课就排得十分紧,加之他又多了个奥数班,课程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马不停蹄地在各个学习班特长班之间赶,空隙中的一点时间也要赶寒假作业和各个学习班的作业,就不像之前暑假时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来找周宇宁玩儿了。
学习班特长班上到年前才休息,然后程砚初就跟家人一起,开车去外地的姥姥姥爷家过年了,跟周宇宁说要等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回来。
那等元宵节过后没两天,班长的学习班特长班又要开始继续天天上课了,一直上到开学,这就意味着这一整个寒假,周宇宁也见不到班长几面了。
“周宇宁!你发什么呆呢,快来啊!”冯卓王青龙还有几个男生在大河冰面上喊周宇宁。
今天已经大年初六,过年走亲戚的也都走差不多了,他们这群小孩儿又有时间凑到了一块儿,一群人在大河冰面上玩抽陀螺正玩的热火朝天。
“玩着玩着还能玩走神儿的,也就你一个啦。”王青龙吸溜着鼻涕笑话他。
“肯定是想班长啦。”冯卓顶着冻得通红的鼻头笑指着周宇宁说,“他跟班长这感情可是一日千里啊,俩人好得跟连体婴似的,上厕所都要手拉着手一块儿去,这猛一下这么久见不到班长,可不是要想!”
“班长这个假期可太忙了,”王青龙说,“想找他出来玩儿都找不着人影儿。”
“可不是嘛。”冯卓说,“这一下又去他姥爷家过年了,班长跟他姥姥姥爷感情最好了,这一去可就没时候回来啦。”
“那肯定的。”周宇宁抽了一下陀螺,隔着脸上的毛线围脖,闻了口三九寒冬的冰冷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鞭炮气味,“要我是班长,也肯定能在姥爷家呆多久就呆多久才好。”
“他姥姥姥爷也最疼他,对他老好了,成天念叨着想他要接他去。”冯卓又说,“班长这一回去,还有一堆表哥表弟的一块玩儿,估计在他姥爷家都玩嗨了,都想不起来咱们了。”
也是喔,周宇宁拢了拢脸上的围脖,垂了垂眼,可能真的玩得想不起他们了,这么多天一个电话也没给他打呢,说好的给他打电话,结果一个电话也没有。
都大年初六了,他整整的十天没见到班长了,见不着人,电话也没有,他想班长了。
好想好想班长啊,只能每天摩挲着圣诞节那天班长送他的那盒圣诞糖果,边摩挲边想班长。
班长送他那盒圣诞糖果,他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呢,因为他舍不得那么快吃完。
一盒子的棉花糖和棒棒糖,都是圣诞老人、圣诞雪人和圣诞树造型的,五彩缤纷的太可爱了他根本舍不得吃,只想收藏起来捧着天天看。
班长嘱咐过他的,不要舍不得吃干放着,化掉了就不好吃了,只管吃,吃完了还有!
那他也舍不得。
反正天儿这么冷化不掉的,每天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很珍惜地三天才吃一根,这样就能吃上好久了,再省着一点儿吃,能吃到开学再见到班长时也说不定。
他就这么边吃着班长给的糖果,边想班长。
想啊想天天想,班长的电话还是没有来。
不过班长没什么好用他担心的,班长在他姥爷家肯定吃好玩好睡好,舅舅表哥们都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不会让他饿着冻着一点儿的。
有他姥姥姥爷舅舅们在,想必也不会让他妈妈委屈到班长一点儿的。
没准儿他们还能借机劝劝班长他妈,让她平时少给孩子些委屈受,班长他妈兴许能听进去一点儿长辈的话也说不定。
冬日天黑得早,几个人下午才聚齐了出来的,感觉才玩了没多大一会儿,却眼瞅着天又要黑了,大家都意犹未尽,也只好恋恋不舍地往家走了。
“明儿咱早点儿出来,吃完午饭就出来咋样?”冯卓提议,“还在桥头这儿碰头!”
另外几个男生都说好,只有周宇宁说来不了。
“明天起我不能出来玩了。”周宇宁抱歉地说。
“好哇,班长不在,你也不跟我们玩啦!”冯卓不满地嚷嚷道。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周宇宁忙解释道,“初七后我家小卖店就要忙起来了,我得呆家里看店。”
他爸那天已经骂过他一回,骂他性子野了、成天净往外疯跑、都不搁家看店了!
他可不敢惹他爸再骂他第二回。
第二回,可就不会只有骂一顿那么轻松了。
而且当时全靠他妈在旁边儿紧着劝,他才没立时挨上他爸的窝心脚。
他妈也说他,天儿这么冷,老在外头玩儿,回头玩感冒了又得吃药,那不是钱啊?少玩儿吧,赶紧回来看店!
“好吧好吧。”冯卓他们也都知道周宇宁他爸的脾气,知道周宇宁在家里是一点儿都做不了主的,跟他们不一样,要是怂恿他出来只会害他挨揍。
大家只好算了,唉声叹气他们又少了一个能出来玩的人,然后都踩着一地的鞭炮碎屑,各回各家了。
周宇宁也蔫头耷脑地快步回家,刚踏进自家小卖店门就听见他妈拿着电话话筒正跟人说“他不在,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谁不在?周宇宁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猫儿眼噌一下就点亮了——是找他的吗?是班长打来找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