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原本还在买菜，听到这动静也转过了身。
他清扫周琛一眼。
周琛对于他的在场并不感到意外。
两个男人相□□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
宋妍干笑了两声，自顾自地找周琛搭了两句话，本以为周琛只是偶遇，过来打个招呼就会走。
但谁知道，周琛一直杵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似有若无的。
宋妍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总感觉周琛没怀什么好意，虽然他一直笑盈盈的，但正因如此，宋妍想到了笑面虎。
笑面虎总是用笑容让人降低警惕，然后出其不意地搞出些幺蛾子。
周琛眼神在对面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方才缓缓开口：“学妹，我还没感谢你呢。”
感谢？
周琛说这话实在没来源，宋妍听到也是一愣。
看宋妍没反应过来，周琛很快说道：“就过年礼物啊，学妹送的礼物很合我的心意呢。”
宋妍这才知道周琛说的是什么。
新年的时候，她确实给周琛送了礼物。
但那份礼物与私人感情无关，纯粹是宋妍的工作习惯。
自做了客户经理后，她就会给所有合作的客户送点银行的金钞纪念币什么的。
一来，是她因为工作关系，手上囤积不少，二来，这玩意还算稀奇，送给客户也算一片心意。
所以与其在自己手上发霉，宋妍干脆用来拓展客户。
周琛说完这话的时候。
发现一旁的李越身子僵了一下。
他在心里暗自发笑。
这事就算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吧。
“你喜欢就好，”宋妍倒是坦荡荡，“我挑选了很久呢。”
其实这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她哪有闲心挑选，无非是简单做了个分配。
但该有的客套话还是要有的。
周琛款款说：“学妹用心挑选的，我自然喜欢。”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
对话总算快要结束。
周琛临走的时候，依旧发挥职场人的属性，他轻拍了一下宋妍肩膀：“学妹，常联系，过段时间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宋妍跟着附和：“好的，学长。”
宋妍心里知道，周琛和她一样，所说的“吃个饭聚一聚”都是成年人的客套。
两个人都不会当真。
刚入职场的时候，宋妍还把这种话当真，但后来，她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甚至自己有时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的邀约。
宋妍笑着目送周琛走远。
周琛走远后。
宋妍把视线收回。
李越倒没看她，他直接抬脚就走。
宋妍赶忙跟上。
两人又连续买了几样菜。
不知道是不是宋妍的错觉，她总感觉此时此刻李越好像有点冷淡。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回家。
做饭的时候，两人一块在厨房忙活，虽然共处一室，甚至中间有好几次，两人互相传递东西，但李越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
宋妍曾试图打破这种僵局。
但每次抬头看见李越冰冷眉眼的时候，都怯生生打消这个念头。
她暗自回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李越。
一起去菜市场的这个事还是李越提议的。
难道因为自己全程都没有贡献劳动力？
宋妍边吃饭边想。
买菜的全程，宋妍既没有提东西，也没有挑拣，她虽然自诩重要，但她也知道，自己全程只是起到了陪同的作用。
难道李越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宋妍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
她和李越逛菜市场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几乎每次都是这种模式。
不说她 ，就是李越也早已经习惯了。
难道是因为周琛？
宋妍夹菜的间隙看了一眼李越。
李越的变化好像就是周琛出现后才产生的。
所以。
李越嫉恶如仇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因为周琛学生时代早恋就暗戳戳厌恶他这么多年？
宋妍小心咬了下筷子，不由得检讨起自己的私人生活。
重逢的时候，在她面前，李越也曾无缘由地接连打击程潇年。
宋妍原先只以为他是看自己不顺眼，但现在想想或许一切都是李越的感情洁癖。宋妍不由得感到冤屈。
她26岁才谈的初恋的。
这也要被审判？
……
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吃完了晚饭。
宋妍吃好后就停了筷，等在一边，她小心翼翼观察，发现李越已经吃好，她这才起身收拾碗筷。
李越还没走，他还坐着。
宋妍刚起身去拿李越放在餐桌上的筷子。
就听见李越淡淡开口：“所以，你给周琛送了新年礼物？”
宋妍手停在半空中。
她没想到，李越半天不开口，再开口就是说这个。
送新年礼物这事是事实，宋妍无法否认，她点头“嗯”了一声。
说完，宋妍手上动作没停，接着打扫战场。
“你喜欢他？”
李越声音很清冷，几乎没有什么感情。
宋妍听着话，心里惊了一下。
什么跟什么嘛。
她只是为了维护客户关系才送的礼物，更何况，她并不是只送周琛一人。怎么经李越这么一说，她好像成了觊觎周琛的人。
宋妍否认：“当然不是。”
说完，她把碗筷放进水槽里，捋起袖子就要洗。
犹豫间，宋妍犹豫要不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李越，但想想。
嗐。
这样做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尚且不说，她和李越没什么关系，远没到要坦诚这些事的地步。就算是男女朋友，宋妍也没有事无巨细把什么都告诉对方的习惯。
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不受这些约束。
以前的时候，程潇年没少因为这个控诉她，他说她凡事都不会主动报备，甚至问了也不会说，眼里好像完全没有他。
想到这，宋妍轻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不好，但遇到任何事情独自处理，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想改也改不了。
宋妍很快把碗筷洗好放进橱柜。
擦手的功夫。
她回过头，竟发现李越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宋妍本以为李越早就出去。
所以，看到李越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诧然。
李越一动不动，没有发生任何动静。
也难怪洗碗的时候，她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李越很高，此时背对着她，他没有看手机，宋妍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看不见李越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越的坐姿略显松垮，宋妍总感觉现在的李越有些孤寂，他脑袋耷拉着，甚至略显颓废。
宋妍擦手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打算回房间休息了，但现在的情况，让她有些犹豫。
因为不知道李越突然反常的原因。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有种安慰别人却找不到合适言辞的感觉。
宋妍最终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那个，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宋妍抬脚就准备走人。
刚迈开一步。
“小九。”
宋妍脚步顿了一下。
这个小名已经很久没人喊过了，以至于宋妍刚听到的时候，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九。
小九。
这个名字好像是前世的称呼。
宋妍转身看向李越。
昏黄灯光下，李越并没有回头。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和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人别无二致。宋妍都要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李越回头。
他表情凝重，眉头紧蹙，鼻头微红：“小九，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妍心里颤了一下。
这样的李越，她从来没有见过。
这样的李越和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相去甚远。
宋妍没说话。
她径直走回了餐桌。坐了下去：“什么事？”
宋妍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提前做好了预设。
甚至从厨房门口走过来的这两步，她就已经在心里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不管如何设想。
她都想不出李越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
他工作犯错了？
应该不会，上次和蔡静静聊天的时候，蔡静静还说他工作能力很强。
而且就算没有蔡静静这个眼线，以宋妍对李越的了解。他从小能力突出，并不是会频繁出错的人。
甚至在某些事情上，他客观严谨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会犯什么错呢。
那是什么？
宋妍实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猜测。
李越失恋了？还是他家里有不好的消息。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对于他的私生活，宋妍几乎一无所知，两人几乎从来不会聊到家庭或者是另一半。
李越倒是会偶尔嘴贫，含沙射影点一下程潇年。
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但不管如何。
宋妍都敢肯定，能让李越做出这样表情的，一定不是个好消息。
李越一直低着头，宋妍不确定他在看着哪里。
但现在，她一点都不急，她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李越说出实情。
下一秒。
李越抬头。
眼神毫无闪躲，直视过来，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坦诚，像是频临死亡的人在面对最后一次的救赎。
“我喜欢你。”
他说。
“也许，之前的这么多年我都表现得很不明显，”李越声音没有任何喘息，像是不给自己留任何反悔的机会，“我喜欢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