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既然看上你,那便是你的福气,这福气别人想要还求之不得,付秀花别做些让人为难的事。”春芯点到为止,“今儿,你就在这儿住下,明日会有人来带你去见长公主,这府里的规矩可得学好,得罪了贵人,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人知道了。”付秀花身子发抖,内心只剩下煎熬和恐惧。
京都内,除了在上的天子,她们这些平民听闻最多的就是受尽宠爱的长公主和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哪一个他们都不敢得罪。
她只是听闻有小姐想学木雕,她跟随父亲学过几年,这差事银钱多,加上儿子即将娶妻,若是能得贵人的眼,赏赐定是不少。
可哪想过是长公主府要人,若是知道,定是不敢来的。
夜间,舒年执笔整理思绪。
活了三世,现今是第四世,她可所知的消息少之又少。
年前的大事儿也就乡试,以及今年冬天骤冷,其他的长公主不爱了解,她也鲜少接触,她要出宫,走明面上的基本没有希望,只能另辟蹊径。
想过一圈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是宫里或者在朝,他们定不会帮她。
想到民间,她忽然想起冬日暴雪,民不聊生之时,还有个富商重金悬赏找一女子。
那时她听得时候还觉得时间竟有如此动人感情,瞧见女子的画像,她了然,这般风华绝代之姿,可真的配得。
舒年执笔回忆女子容貌,若是能先找到女子,等富商来时,带去,定可让富商欠她人情,给自己出宫增加筹码。
待绘完,舒年小心收好,明日让人暗中寻找。
思绪又回到木雕上。
付秀花,秋平县人,眉眼与青襄有些相似,但世间相似之人众多,也情有可原。
苏韶滢,丰山县人,跟秋平县都不在一个线路上,一个在西南,一个东北,那她又与青襄设呢么关系。
青襄,她没记错的话,就是京都人。
木雕,摄政王与长公主提的是秋平县之事,由此可以推出,木雕在秋平县有故事。
摄政王见过长公主当晚就离京,前往西南方,秋平县就在西南方他应该是去查证,至于内容,她手伸不到。
有人比舒年还忙碌,闻臻慎在摄政王刚离京都时让人尾随,结果被摄政王发现,直接斩杀,又派人去,只敢远远看着,距离太远,好几次跟丢,送来的信件都是废话。
白木看着主子无能狂怒,提议:“要不您问问舒年?”
闻臻慎赏她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一丝恼意缠上心头,那天他为什么要等白木送来药膏再去,若是早一些,必定能知晓跟多,不像现在是个无头苍蝇。
可瞧见舒年脸上那清晰的巴掌印,他又有点心疼,好歹小时候她还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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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秀花低着头,视线里只有自己的脚和带路姑娘的裙摆,心慌乱的跳着,粗糙的手紧握,嘴里重复待会儿见到长公主请安的用语。
“这里等着。”春芯停下,回头交代,付秀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气息紊乱,时短时长,春芯生怕她厥过去。
春芯安慰道:“做好分内之事,不必惊慌。”
付秀花这辈子没见过大人物,手脚早已不听使唤,说什么她都只知道点头。
春芯无奈的摇头,走进灵鑫院。
微风拂过,带走夏日的炎热,湖边的亭子里,木雕在长公主的手里转来转去,她看的仔细,似要不放过每一处细节,嘴里嘟囔着:“也不怎么样嘛,学起来肯定很轻松,老娘两日就给它搞定。”
春芯来到亭边,轻声说道:“长公主,人已在院外。”
长公主不满被人打搅,瞥过一眼,春芯不自觉的抖了抖,她似乎觉得今日的长公主与昨日不同,昨日和煦许多。
“还不快带进来?”舒年从另一侧入亭,端着各式各样的刻刀,还有几块木头。
春芯得令,退下去去带付秀花来,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远远地看到高贵的长公主,付秀花已经腿软,走的越近,看的越清,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小的付秀花,拜见长公主。”她的声音洪亮带着颤音,跪姿标准,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没有长公主的回话她不敢起身。
看着眼前低头臣服的人,长公主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爽感,这就是长公主的感觉吗?她飘飘然,身心舒畅,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舒年也不做提醒,春芯疑惑,朝她眨了眨眼,舒年只摇头,她不知道今日长公主想通什么,做事有些乖张。
等长公主欣赏完蝼蚁的惶恐,赏赐般说道:“起来吧。”
“谢、谢长公主。”付秀花不敢大喘气,更不敢擦冒出来的汗珠,若是不平日长干粗活,差点起不来。
“本宫命你两日内教会本宫,不然要了你的小命。”炎热的天气,话却能让人如坠冰窖。
长公主学木雕真没有天赋,一个时辰过去,木头还是那块木头,她的手上已经有好几道划痕。
舒年只是静静地做个工具人,替长公主摇着扇子,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付秀花动作上,她在光明正大的偷学。
“长公主,老奴特地命人熬了绿豆汤,已经冰镇好,解解暑气。”高嬷嬷小心翼翼的吹掉长公主指尖的木屑,眼睛看着她掌心那几条再晚一点都要愈合的伤口,心疼的紧。
“端来。”长公主拿起碗,撇开勺子,大口大口的喝下,喝完直接用手擦嘴。
舒年扇扇子的手不停,左手努力的压住嘴里差点发出的笑声,眉眼弯弯,真的太难忍了。
高嬷嬷见长公主喝的开心,心想舒年这小妮子果然没骗她,长公主竟真喜欢此物。
早上舒年跟她说时,她还觉得舒年在敷衍她,可瞧见现在长公主大口大口喝下的模样,她的心瞬间舒坦起来,可见舒年还是没有越过她的。
“长公主若是喜欢,老奴每日都做。”
“允了,每日多做些,我爱喝。”绿豆汤落肚,长公主觉得这夏日也没什么,东西有人做,扇子有人扇,谁都得对她客客气气。
两日后,木头有隐约的人形,长公主的手却不止一两条伤痕。
一声尖叫,吓得在场的几人慌乱。
“快去请苏女医。”帕子压在出血处,舒年稍稍用力,指挥小宫女请人。
被刻刀划破手的时候,长公主只是下意识的尖叫,刀划破两寸的肌肤,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冒出。
她没想到舒年会这么着急,还要请女医,她本想说不必,可有很享受这种被人重视,捧在手心,以她为尊的感觉,她感觉这个世界都仿佛在围着她转,好喜欢。
付秀花在听到尖叫的那一刻,已经下意识跪下,汗层层密密,脑中已经开始走马灯,她看不到未来的儿媳妇,看不到乖孙了。
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的苏韶滢,一顿操作开始包扎。
一见到苏韶滢,长公主下意识的抽手,不想与她有交集。
舒年眉眼担心的看着长公主,安抚道:“长公主,伤要紧。”
长公主受伤的事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她们几人定逃不过责罚,只盼着过几日的家宴时,长公主的伤口已恢复。
一道不大的伤口,由于她是长公主,里三层外三层被包的严严实实。
舒年看出这位长公主在雕刻上实在是没有天赋,劝道:“长公主,这玩意儿实在太过伤身,若长公主喜欢,不如奴婢学了雕给长公主玩儿。”
桌上的木雕只是初具人的雏形,长公主看看被包裹严实的手,回想这两日的她每天花上三四个时辰在这东西上,一无所获,有些气馁。她心思一转,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舒年又是一直跟着她,只要舒年一直在,以后也不至于露馅。
犹豫片刻,她答应。
长公主被人扶着回寝殿,亭内只留下付秀花和舒年两人。
“付大娘莫慌,此事怪不到您。”舒年半蹲着身子扶起付秀花,若不是还有一口精神气撑着,怕是已经晕厥。
付秀花眼神飘忽,目光呆滞,起身时差点往后摔去,舒年稳稳地扶住:“多谢舒年姑娘。”
被小宫女送回小院的付秀花松了一口,终于不是教长公主了,但她还不敢松懈,这位舒年姑娘在府里地位不低,她还是得小心,再小心。
她双手合十,不断地拜佛祖,乞求佛祖保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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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沐浴之时,舒年小心翼翼的护着长公主手上的伤口,不敢让水沾湿一分一毫。
长公主身上的一点伤,让宫里的见到,会十倍百倍的强加在她的身上,与其说她护的是长公主,不如说她是在保自己。
见舒年这般谨慎,长公主都怀疑自己是否做错:“舒年,不必如此。”
舒年谨慎小心,把长公主当成命珠子看待:“长公主金枝玉叶,怎能损伤?长公主以后这种玩意儿若是喜欢,叫奴婢们学着给长公主赏玩便是,莫要在伤害贵体。”
长公主疑惑:“你这么伺候我,不觉得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