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外面风大,我们回宫吧。”瑾汐为甄嬛系上披风。甄嬛正想和她说话,突然咳嗽了一声,连带着有些反胃。
这下瑾汐急得团团转。“一下子是怎么了,娘娘您别吓我!浣碧!流朱!!”
在几步远地方随侍的两位听见瑾汐叫喊迅速出现在甄嬛身边,几人合力将她扶到轿子上。
流朱脚下生风,进了城门就直奔太医院而去。
甄嬛恢复了些气力,她伸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早在一月前温太医来请平安脉时她已经知晓自己怀孕了,只是还不到时机,而且胎儿还不稳定,她并不想公布。
后来再等到朝瑰公主和亲,甄嬛更是将这件事暂且瞒了下来。以皇上的性格,若是知晓她怀孕,那是绝对不会让她插手朝瑰公主的事务,会以劝她不要劳累安心养胎为由又将她架在火上烤。
捧杀。
早在年家倒台之时,皇上就在试探她。按下葫芦浮起瓢,皇上猜疑她此番会接过华妃的剧本,疑心甄远道成为第二个权臣。
只是没想到,这几天许操心劳力,加上外面受凉起了反应,看来是瞒不住了。既然瞒不住,不如就此机会好好利用一下。
……
甄嬛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铺上,身旁是皇上坐在床沿上,正在关切地看着她。
温实初跪在地上,正在调配药物。
一间房间内挤满了莺莺燕燕,宜修站在皇上身后,有些被迫营业的虚浮,不过看向甄嬛是关切的;年世兰盯着甄嬛看,有关心也有羡慕;沈眉庄站在另一侧,眼睛里是不夹带任何杂质的欣喜。
但她们再关心也无法越过皇帝来看她,只能站在下首随时待命。这短短的几步路,是天堑也是鸿沟。
“嬛嬛,太医说你已经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皇上的语调上扬,听起来是有些欢欣雀跃的。
温实初端着药碗挪了过来。“皇上,菀嫔娘娘只是受了凉,微臣调制了一副安胎药,只要按时按量服下便无碍。”
皇上抬手,瑾汐有眼力见地接过药碗来喂甄嬛服药。甄嬛喝了几口,抬起头,用惹人怜爱的眼神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妾其实是心中有些忧思。”
“何事?”
“家中来信,父亲身体有恙,最近辗转难眠,怎么服药也不见好。作为女儿自然是替父亲忧心,没成想郁结于心了。恳求父亲下旨让太医为父亲诊疗。”
“这有何难。”皇上没怎么放心上,“甄远道吉人自有天相。温实初。”
“臣在。”
“你就择日出宫一趟,去趟甄府吧。”
“臣遵旨。”
皇上交代完这些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朕前朝还有些事,就先不陪你了。皇后。菀嫔的身孕之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宜修笑着撑起身子说好。皇上临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宜修恭敬和顺,不便多言,他拂袖而去。
也是,在皇上面前宜修拿的是和甄嬛不睦的剧本。
宜修站起身来,皇上走了不用营业了,她跟甄嬛递了个眼神,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明白这会儿无事,于是叫散了众人。一众莺莺燕燕散去,留下甄嬛好好休息。
沈眉庄还想看看甄嬛,想到嬛儿还需要休息,也决定改日再来。
却说年世兰本来准备回翊坤宫,却不知怎么的心口有些沉闷,颂芝瞧见自家主子心情低落,于是提议去御花园散心。年世兰点头应了,周宁海给几个抬轿的人打了手势,轿子调转了方向,向着御花园而去。
天清气爽,正是放风筝的时节。一个小小的风筝越飞越高,然后掉在了假山之上。
“公主小心啊,前面有水池——”宫人有些着急地喊,小孩子跑得太快,一溜烟就不见了。她们做下人的又不好说主子的不是。
年世兰端坐于轿上,正合眼小憩,闻言睁开了眼睛。就见温宜身手灵巧地爬到了假山之上,可惜风筝挂着的地方太高,小姑娘够不着,于是伸长了脖子去探——
“周宁海!”年世兰喊道,他反应也快,两三下就从另一侧爬了上去。年世兰跟着迅速下了轿,一挥手吩咐随从们将轿子抬到温宜公主正下方,如果她摔下来好接住。
所幸温宜公主机灵,在伸手去探察觉到脚下的石头不稳当之后便退了回来,刚好靠到了周宁海身上。于是周宁海一手托着公主,空出来的那只手手脚并用慢慢蛄蛹下山。
等到周宁海把公主送到年世兰身边,端妃齐月宾才姗姗来迟。
“哟,来了。常言道别人的孩随便养。这么高的假山也不照看着,我当温宜公主没有母妃呢。”年世兰也不看齐月宾,只是在检查温宜公主有没有伤着,温宜公主还认得她,不哭不闹。
齐月宾自知理亏,也不好跟年世兰正面对峙,只是回了句:“多谢华妃娘娘相助。本宫替公主谢过娘娘。”
一拳打在棉花上,她这种态度让年世兰有些恼火。齐月宾明明之前是多么直爽肆意,现如今变得毫无活力可言。她扭头瞪了一眼齐月宾,却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位昔日的好友就这样面对面僵住了。
温宜公主上前一步勾住了年世兰的手指,抬起头来道:“华娘娘,周公公好功夫啊,他的腿虽有疾,但是抱着我下山一点也不含糊呢。”
周宁海闻言连连躬身:“公主谬赞,公主谬赞。”
“华娘娘真是人美心善,多谢您关照。”温宜公主笑笑,她跟母亲之前常出入翊坤宫,也明白母亲于她而言是下属的存在。不过如今确实是受了年世兰的救助,见气氛不对破冰一下也无妨。“只是,周公公的腿疾是何时落下的病根?”
年世兰抬手抚了抚鬓角。“之前本宫随皇上出行之时遇到了点险情,周宁海护主,为救本宫落下的腿伤。忠仆之心理应回应,人都是相互的,于是便留他在本宫身边伺候。”
说到“人都是相互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眼齐月宾,见齐月宾也在看她,目光相接又匆匆挪开。
“华娘娘,端娘娘待我极好,您大可放心。”温宜公主摇了摇年世兰的手,“要不您改日来延庆殿来,今日有些匆忙,改日再拜谢。端娘娘,您觉得如何?”
齐月宾上前来,温宜公主作势扑到了她的怀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端妃对公主之宠爱,温宜公主的性子不同于在曹琴默那里唯唯诺诺,反而有了些属于这个年纪的恣意。
这下两个人拉进了距离,齐月宾还是默默无言,贴身侍女吉祥也拿不准主子此时何意,于是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年世兰。
须臾,齐月宾开口对着温宜公主道:“就依你。只是不知华妃娘娘可否赏光?”
她们是平级,互相称呼其实不用尊称。只是鉴于两人此前的关系,齐月宾说话看似恭敬实则有些生硬,年世兰也明白,两人误会多年,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
“自然。”年世兰回应,良久补上一句:“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