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冲他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反而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众人，又在嘴巴前面比了个叉号。
意思：我没啥话语权，先向导演问好。
陈旭颜和詹小宝见状先上前，从导演开始一一握手，做简短的自我介绍。
导演卫铭，世界知名电影专业院校毕业，师承著名大导，家境优渥，是近几年蹿红的业内新秀。
但头衔的名声远大于代表作，急需一部作品来挽救口碑，因此就瞄上了市场前景越来越好的耽美IP。
卫铭刚见到詹小宝那一头粉发和满耳朵叮叮当当的饰品时，就不满摇了摇头，此时更是直言：“他跟许然的形象差别太大，用不了，旁边那个倒是还可以。”
许然是这本书里主角受的名字。
“要不让他跟别人搭戏试试...”卫铭指着陈旭颜，跟一旁的制片商量。
詹小宝很想争取到这次机会——他不愿意让陈旭颜和别人搭戏，于是抢着道，“我可以改变形象的！头发可以剪颜色可以染回来，耳饰项链全不要。而且许然性格上有点懦弱，有话不直说，但很坚韧善良，我觉得...很适合我...”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他都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吗？
而且他根本没时间细看小说，就把临时在网上搜的读者评价背下来了，也不知道对不对。
没想到编剧听了之后很是认同，“你对许然的理解还挺到位，我觉得可以试试。”
小叶连忙附和，“对呀对呀，我是他们的粉丝，这本书就是按照他们的原型写的，没有人会比他们更适合！”
卫铭还在犹豫。制片人，也就是资方发话了，“他们俩是一个组合，拆开流量会大打折扣，粉丝也会骂，最好是一起。”
“那行吧，你们先演一段试试。”卫铭终于松了口，吩咐助理给他们递其中一个片段的剧本，准备时间二十分钟。
詹小宝拉着陈旭颜从小隔间里出来，想随意找个角落练习。
“妈呀刚才紧张死我了，那个导演的眼睛看起来能吃人！”詹小宝心有余悸道。
陈旭颜低头看剧本，顺便回他：“哪有这么夸张”。
詹小宝停下脚步，耷拉着嘴角，“说真的，如果这次试镜过不了，一定是我拖累的你，我太菜了。”
陈旭颜合上剧本抬头，伸手帮詹小宝整理他额前的碎发，“别担心，咱们尽力就好，大不了一起走呗。”
“嗯”，詹小宝笑了，陈旭颜的笃定总是能让他安心。
这个小片段不到两页纸，是攻受两人——江凡和许然，在办公室里的一段对白。
仔细读后，詹小宝大吃一惊——小叶真是神了！本来他还奇怪为什么说这本书是以他和陈旭颜为原型的，现在看到许然说的话，那简直是他想对陈旭颜说的翻版！
莫非天下真有共脑这种东西的存在？
于是，二十分钟后...
江凡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然，像是要在他身上凿出一个洞。
“刷拉”一声，他把许然上交的辞职报告摔在地上，怒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许然被吓呆了，第一次见老板发这么大的脾气。委屈和难过一瞬间涌上心头，他低头看鞋尖，怕面前之人看出来他快哭了。
“我...我家里有事...”
“放屁！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吗？为什么要骗我？”江凡怒吼一声，起身从办公桌后快步走出来，抓住许然的双肩，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许然微微抬起头，和他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江凡愣住了。
“然...然然你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江凡忙松开他肩膀，手忙脚乱地给他找纸巾，发现没有，便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帮他把眼泪拭去。
“你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天都跟我闹别扭，我做错什么了吗？”江凡最近也十分头疼，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方方面面还像往常一样很照顾许然，但一向听话乖巧的小助理就是不理他了。
他找谁说理去？
许然听了这话不由得怒从中来，心想反正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江凡了，不如破罐子破摔，于是一改往日的小绵羊形象，使劲儿推开江凡。
“江总，您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我才一定要走。”许然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
“啊？”江凡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为什么呀？”
许然仰头望向天花板，闭眼，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到颧骨，又钻进耳朵里。
江凡心疼极了，不知如何是好，傻站着干着急。
半晌，许然终于下定决心，郑重地看向江凡，一字一句艰涩道，“江总，我喜欢你...”
“啊？”
江凡跟被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许然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心下了然。
也是，一个在公开场合明确表示自己接受不了同性恋的人，沾上这事儿够恶心一辈子的吧。
他继续道，“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所以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好，也不能若无其事地看着你和你的女伴们成双成对、同进同出！我...我不能再越陷越深了...江总，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许然毅然决然地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在碰上门把手的一刹那，被人从背后大力抱住。
“卡！”
导演宏亮的声音传来，陈旭颜立马松开抱着詹小宝的手。
“很好！非常好！”卫铭拍着手赞许道，“你们俩真的是今天才看到这个剧本的吗？叶作家，你不会提前放水了吧？”
“蛤？”突然被点名，小叶一脸懵，“我也是今天才看到编剧修改好的剧本啊！”
“哦，那你眼光真是不错。”
卫铭又低头跟制片大声密谋了几句，随后挪正身子，跟詹小宝和陈旭颜说，“下周一正式开拍，早上八点准时报道，还有，”他指向詹小宝，“到时候别让我再看见你这个头发。”
......
辞别导演一干人，从摄影棚出来，詹小宝还一直乐呵地手舞足蹈，他拍拍胸脯，“真不敢想，我詹某人也有能当男主的一天！男主角和男主角，嘿嘿～”
陈旭颜抱着胳膊奇道，“我记得上次拍戏，有一场你死活哭不出来，被导演骂了才勉强挤出来一两滴，这次怎么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我都吓一跳，差点没接住。”
詹小宝竖起右手食指在陈旭颜脸前面晃荡，故作神秘地说，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好好好，继续保持。”
他们正聊着，小叶突然从陈旭颜身后跳出来，拍了詹小宝一下，“太好了，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见着正主了！不枉我辛辛苦苦码字投稿。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叶心意，一心一意那个心意。”
“你名字真好听！”詹小宝说，“不过我记得你是学摄影的，怎么突然转行当作家了？”
“嗐，副业副业，闲着无聊当然要为爱发电啦～”小叶十指相抵，在胸前比了一个爱心。
詹小宝差点惊掉下巴，“那你可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写出爆款IP，还是业余的！”
“还好吧，我从小到大兴趣爱好太多了，每件事只要认真做就没有不成功的。”
“啧，真羡慕你啊！”詹小宝投去小女孩看偶像一般的崇拜目光。
叶心意不以为然，“我还羡慕你呢，有个又高又帅又疼你的男朋友，不像我，哎，谈一个黄一个！”
此言一出，陈旭颜和詹小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尴尬。
叶心意仍旧自顾自说，“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签名多要几个不过分吧？”
“嗯，当然。”
片刻后，叶心意抱着她的一大摞书、卡片和签名照，心满意足走了。
·
几天后，剧组的化妆师、造型师定好方案，联系詹陈两人拍定妆照。
詹小宝一头粉发上了好几遍染发膏才变成均匀的黑色，还要修剪，花费了很长时间。
陈旭颜造型改动不大，主要是选服装，很快就完成了，就坐在影棚外的沙发上等詹小宝。
不知过了多久，化妆间的门开了，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抬头，里面出来的人霎时间让他眼前一亮，呼吸停滞。
这还是詹小宝吗？
没有了张扬的发色、妆容和饰品，黑发蓬松柔顺地趴在他脑袋上，侧不过耳，前半遮眉。
他鼻子上架一副圆形无框眼镜，清秀斯文；虽身穿黑西装白衬衫，但斜挎一个黑色双肩包，看起来像刚出社会的半大学生，被迫装成大人模样，奶乖奶乖的。
——特适合被某些常年穿西装的职场老狐狸拆吞入腹、吃干抹净。
詹小宝踱着步子走过来，半蹲在陈旭颜面前，弯着桃花眼甜甜一笑，“怎么样啊江总，对你的小助理满意不？”
陈旭颜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他读这书的时候就奇怪，江凡只在电梯里见过许然一面，就不知被何种缘由深深吸引，直接点名让他当了自己助理。
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现在他理解江凡了。太他妈理解了！
——这样的人若不放在身边好好看着，只怕会给别人欺负了去。
他紧张道：“挺好的。”
詹小宝却皱了皱眉，起身到陈旭颜旁边坐下，“这么穿呆板死了，跟我的风格一点也不搭。”
一个精神小伙兼性转版辣妹突然规规矩矩穿起制服去上班，搁谁谁不难受？
“嗯，拍完之后就别这样穿了。”陈旭颜说。
詹小宝一拍大腿，“看！你也这么觉得吧！”
陈旭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