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惊的营帐里，一直白色小山雀气鼓鼓地站在桌案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苏沐惊乖乖坐在它旁边，脸上笑不出来。
结果那个士兵刚走就被燕落给揍了，脑袋撞在地上肿了个大包出来，一阵阵发痛。
可是还有燕落要哄，于是还是扯着笑脸:“先生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因为毛茸茸圆滚滚的小山雀真的很好摸啊。
可山雀只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撇过头去。
“我陪先生出去散步如何？”
山雀没理他。
“那先生想要什么，我去给先生找来。”
山雀还是没理他。
“那……我给先生做些饭吃如何？”
“先生没吃早饭肯定饿了，光喝点露水怎么能填饱肚子呢，先生想吃点什么？告诉我。”
“……”苏沐惊这么说，小山雀倒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想吃蛇羹。”燕落化作人形，对着他浅淡道。
“……”苏沐惊顿了顿，笑容僵在脸上，“上哪儿给先生找蛇去啊？现在还是冬天。”
“需要找吗？你自己不是也养了很多蛇吗？（连你自己都是）”
“我养的那些都是毒蛇，先生吃了会中毒。”苏沐惊勉强笑着，可转而又开始有些不正经地凑到燕落面前，“不过若是先生实在想吃的话，就吃我也可……”
话才说到一半，就又被揍了……
“呜呜先生别生气了，吃鱼怎么样？鱼肉羹也很好吃的，他们前几天去冬钓捉到了不少鱼，我做给先生吃啊。”
“随便你吧。”
燕落心里想着罢了，不想再跟苏沐惊生气，就浅淡回了句。
苏沐惊望见燕落终于答应了，开心得很，他身后要是长了尾巴，大概这会儿早就摇到天上去了。
忽然帐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又传来一阵嘈杂。
隐约能听到他们在吵嚷什么:“你谁啊？将军说了这里不能进！诶不是！你怎么还咬人啊？！”
“抓住他，别让他进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儿啊？”
随后的话音一阵杂乱，帐门突然被掀起，从门外冲进来个跑得飞快的身影，像是个少年，可那速度却是快到离谱。
少年进来晃了下神，望见帐中的两个身影愣了愣，随后就直直冲到苏沐惊的身边，扑在他身上，抓着他的衣衫不放手。
少年口中叫喊道:“你就是将军吧？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谁？”苏沐惊有些烦躁地冷淡回着，想把少年从自己身上推开，可少年愣是死死拉着。
他忽然从袖口里甩出了一把短刃，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刺进了苏沐惊的腹里。
衣衫浸染一片赤色，刀刃抽离身体的瞬间血液流淌。
苏沐惊还没反应过来，有一双羽翼挡在了他身前，包裹住少年的刀刃，刃尖划进厚实的羽毛里割断了几片翎羽，翅膀一扇，掀起的气浪就裹挟起少年把他丢了出去。
燕落抬手捂住苏沐惊的伤口，凝聚妖力给他止血。
“什么妖怪？”少年望见燕落的翅膀有些慌乱，但很快就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丢掉刀刃又飞快地逃离。
周围士兵围上来，但少年瘦小的身形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竟像条捉不住的泥鳅，加上他异于常人的速度，竟给他冲出了众多士兵的包围圈，一路躲闪着翻过围栏，往营地外面逃去了。
营地之外少年一路狂奔到附近的树林，一刻也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回头看。
隆冬大雪，林子里也就只有枯木树干和地上的一片白皑，不过也逃出来很远了，少年的体力也差不多快耗尽。
少年扶着树干，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跳动得剧烈。
他四周观望着没人追上来，像是才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还将军呢，也不过如此嘛，我看要我当的话，我也能行。”
“是吗？”
身后冷不丁地传出了声响，声音贴着少年的耳朵传来，阴郁沉闷，吓得少年背后一凉，身子猛地弹开。
“哇！”少年叫喊着摔在地上，回头望见来的人是苏沐惊，就更觉得害怕，“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鬼，你很有本事嘛，不修仙不炼道能跑得这么快。”苏沐惊说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少年，“不过可惜，还是个普通人罢了。”
少年望着他唇角勾起的微笑似乎不怀好意，转身就要逃跑，可是却被燕落在他身侧揪住了衣领，又给拽了回来。
“你你你……放手！”
少年拼命挣扎，燕落身后的翅膀和苏沐惊骇人的气场都叫那个普通的人类少年觉得害怕，说话的声音略微颤抖，但还是强装着镇定。
“跑不了了，说吧。”苏沐惊浅淡道。
“说、说什么啊？”少年心虚着答。
“说是谁指使你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年故意扮傻，闪躲着他的视线。
苏沐惊只浅笑着，不紧不慢地问:“是吗？可我看你徘徊在我营地外面，肯定也蹲了不少时间了吧，就算被抓到吃了苦头也还是不肯走，这么执着就为了戳我一下，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就……看你不顺眼呗，来这儿这么久了，根本一点儿不管我们村里百姓的死活。”
这是少年编得最靠谱的一次，可是还是骗不过诡计多端的大人的。
苏沐惊依旧浅笑，对付个小孩子有什么难的:“把实话说出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好吃的！
“真的吗？”少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双眸发光，可马上又反应过来，又忙着改口，“切，我才不稀罕呢，我说的就是实话，不信是你的问题。”
少年撇过头，就算嘴上是这么说，可话中一提到吃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出来，叫得少年脸上泛起绯红。
“让你吃到饱喔。”
“……”少年撇着头没理他。
“还保你后面一个月都不会挨饿，如何？”
一个月？！一个月都能吃到饱饭啊，那就不用再为找不到食物发愁了……
少年想着，显然是动摇了，可还是晃了晃脑袋:“我、我可是有原则的！怎么会为了不饿肚子就……”
“两个月。”
“不就是几顿饭吗！”
“三个月。”
“那岂不是太没义气了！”
“一年。”
“是那几个奇怪的叔叔让我干的，他们就躲在那几棵树后面。”少年立刻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几棵枯树道。
“？？？”
“臭小子！！！这就认了啊啊？？！！！”
声音从男孩儿手指的树丛后面炸出来，几个遮掩着面庞的男人从阴暗背影里现身，转身就跑，却被突然冲出来的士兵包围，挡住了去路。
苏沐惊看着那些人被他们按在地上，饶有兴致地打量:“这边塞的日子成天闷得很，还有人愿意来给我解闷呢。”
“将军，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令牌。”
有个士兵跑过来，这么说着，把东西递到苏沐惊的面前。
眸光轻瞥了一眼，却是瞳眸微颤。
那令牌上花纹的纹样刻印的，是“苏”，那是——南城苏家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