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瞪大眼睛：“什么？”

不止是止戈震惊，十二看到这条信息也感到不可置信。

-您收到来自联邦公民芦惜[Z01-WES433667] 的遗嘱（注：该遗嘱由公民身份终端发出，经确认具法律效应，请前往[网址]查看详细）

十二回想着：“按初赛里光脑显示的时间，她去勃朗的时候正赶上壑月的袭击。”

“而且政府发的公文里，专案组的第一站就是壑月。”

坏了。

在十二原本的计划内，联邦那边不会给她上到太大的压力，芦惜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再加上她也有芦惜的把柄，芦惜必然会保她，但如果芦惜因公殉职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芦惜这么个人，孤身包围星盗船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应该不会死得这么没面子。

[首先，请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把脸上的笑收起来，我还没死，只是为了信息加密选择了这个渠道。]

可惜她猜错了，刚经历一翻风浪的十二并不想头顶上这把“保护伞”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被雷劈掉。

[勃朗的形势严峻，联邦政府内部被渗透得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你行事低调点，别等我回来再想见到你得去星际监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在收到这条信息前已经查到深红了。]

十二叹气，提醒晚了。再说了，芦惜带她来三弥时可是巴不得她大放异彩获得选票呢。

只是联邦的局势变化得太快，如今的局面已经超出芦惜当初的预料。

[这里是我养母，也就是林星谟女士意外死亡一案的调查报告和她的生平履历。这份资料同她发表的所有论文在调查结束后就以极高的权限封锁，参与的人遍布九大机关，到我离开三弥为止，能拿到的信息只有这些。说到这里，想必你已经猜到我找上你的目的了。]

目的？干活呗，芦惜找她还能是想干嘛。十二麻木地将这封酝酿着不少的信息的遗嘱翻到下一页。

[可惜的是在我升职不久后勃朗事发，在发现他们想方设法地要安插人进去搅混水后我就不得不入局了，这边肯定能发现问题的关键。现在我把部分第四机关主席的查阅权限转移给你，拿这个当通行证改动一下，可以避开浏览记录进到联邦档案馆，能有多高的权限看你的技术。

这不是奴役，是交易，希望我回来时能看到你的调查报告。]

是交易，也是诚意。但凡她对十二有半点恶意都不会在这种时候将调查的任务委托于十二，同时十二也不难发现，之前她自认兢兢业业的心理博弈其实是被芦惜耍了。

芦惜压根就没想过要送她去死，反而是把她当自己人来培养的，就是这个培养的方式特殊了点。

“所以深红是？”

“一个叛逃的虫族研究中心，里面的研究人员提出来将虫族和人类基因融合的‘共和计划’。”

止戈是聪明人，几乎瞬间就联想到强得离谱的十二和祁轭二人为什么是“没有办法”才深陷阴谋中心，识趣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点开遗嘱中的附件，里面正如芦惜所说，只有结案报告和林星谟的生平履历，还附有不少凌乱的笔迹。文件留白处飞来飞去的箭头和飘逸的注解彰显了笔者书写时不宁的心绪。

林星谟，三弥第一医学院名誉校长，创制抗失神症药物铥石素，联邦最高医学成就奖获得者。于第十四周期921年xx月xx日丧生于基因研究所特大爆炸案中。

其余文本中关键信息都被刻意掩去，相比于联邦其他在世或真的意外死亡的科学家来说潦草敷衍得不像话。

芦惜在“失神症”和“基因研究所”两个词上画了个圈。

-基因研究所爆炸？当期项目及试剂进购清单（档案库调查）

-失神症？消失的失神症百科词条及有关的一切信息（重要！）

“失神症……我想起来了！”止戈激动道，“那个从中游飞到第一的同学你还记得吗？我当时悄悄调查这个事的时候听到管理员提起过！”

精神力等级过高导致□□无法承载，产生持续性的疲惫、精力无法集中等现象，失神症。

按理说只是一个常见的医学名词，但如今在星网上搜索不到任何关于这个词的的信息，这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脑中毫不相关又暗中联系在一起的信息翻转，十二思索片刻后猜测道：“我猜林星谟的研究成果和人类基因片段溯源有关。”

既然精神力的发源来自虫族，融合计划在暗中持续进行着，利益相关的人为了防止自己的踪迹败露，必然在这个项目开头时就感受到了风险，提前将林星谟这个隐患除掉。

就是不知道这些利益集团和这个事件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林星谟的研究又如何冒犯到他们的利益了。

剩下的信息就得加工芦惜给的通行证才能获得了，将信息浏览完止戈叹息道：“芦惜从政一事当年在生物学研究的学术圈子里还引起了不小的讨论，都说她违背了她母亲的意志，置她母亲的研究心血于不顾。”

没想到其中有不小的隐情。

十二还沉浸在猜想中。

这时经过了一天还没收到任何有关十二的消息的某位指挥有点着急了。

祁轭：十二怎么样？

止戈将信息界面摆到十二面前打趣道：“唉，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小队员昏过去了祁大指挥会不会如此担心呢？”

“他是担心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了他调查起来更加无从下手吧。”

毕竟无论是教团还是漫步，退一万步说到深红，破题的关键都在十二身上。

止戈想起祁轭那被痛击得脚步踉跄双目无神时还下意识再次伸出的手，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然十二都看到信息了便不用止戈再代为转达。

十二：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见十二已经醒来，祁轭直接一个通讯拨过来：“归君好像发现不对了，待会儿谁问你你都说和我观念不和，不认可我的指挥水平，想看看我的水平。”

像钢炮一样的信息劈头盖脸地砸来，把十二的玩笑话全赌回喉咙，语塞半天后才道：“……好。”

“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刚才想说坏消息是没有好消息，但现在忘了想说什么了。”

好冷的冷笑话。

祁轭失笑道：“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收到了芦惜的遗嘱，她给的权限能派上大用场，把氿泉那枚芯片的权能嫁接过来可以完美躲避掉两边的监控，还能提高芦惜这边的权限等级。”

十二顿了顿，继续道：“坏消息就是，这是芦惜的遗嘱。”

祁轭按自己手上的消息推断道：“应该不会，她的消息都传过来了，如果真死了联邦那边会有动静的。”

第一机关不是吃素的，再折一个大官在勃朗那就真有必要第九机关带兵出征了。

“我刚才说的你千万要记住……你的那个‘触手交流法’已经上报学校了，几位校长高度重视。”

在十二还未给出回复的片刻里，祁轭又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原本只是在思考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和对策的十二大脑宕机了一瞬：“啥？”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系统设计了距离内自动通讯，直接打中了莫虹逸。不然你不至于因为暴露了这个战术承受这么大风险。”

“你认真的吗？”十二好奇问道，“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觉得我是因为你的失误遭受风险？”

“天呐，你还是我认识的祁轭吗？”

“你认识的祁轭不会道歉吗？”

“我以为你会直接给个解决方案，就像你刚开始那样，然后挂掉通讯继续今天的训练。”

温和的，周全的，同时也是在阴影中一丝不苟且凌厉的，这就是十二对祁轭的印象。道歉这种一旦不牵扯利益就显得有人情味得过分的话语好像不应该从他嘴里蹦出来。

祁轭轻笑一声，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看着十二已经在漩涡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突然有些后悔，有些隐秘的自责。如果她也和自己一样陷入无止境的猜疑下，会不会也失去当初纯粹的颜色。

他应该再谨慎一点的，就像当初的康维如果谨慎一点，他脚下就不会滋生出反抗的阴影。

但听到十二一醒来就能活蹦乱跳开玩笑的声音又觉得自己太多虑了，十二和他可不一样。

“你好好休息吧，那些老师盯着我不好给你请假，下午训练赛不要缺席。”

“还训啊？”十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这么欠揍吗？”

“想什么呢，CD组自己在对练呢。今天是三弥几个军校的联合训练赛。”

“那我们初赛前遭遇的一万双冷眼算什么……”

算骂了就骂了吗……

“应该是冲着你的新战术来的。”祁轭叹气，“归君那种人，脑子已经进水得不顾学校利益了。昨天我们和亢归林打的那把和后面几场被学校媒体剪辑成视频发星网上了，现在不仅是三军，是所以小组赛队伍都想和你约训练赛。”

实际上是希望三军能给点面子，让十二再授个课什么的，而归君带着头，居然也没拒绝。

而这在胜负欲驱使下的热络背后又暗藏多少危机？也许芦惜所说的设计了林星谟之死的利益团体已经盯上她们了。

十二：“我后悔了，你能再道几次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