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能力者可以依靠气在自身和海洋间形成一层念隔膜，从而在水里自由行动，依据个人念的容量，个体维持的时间不一。

斯卡蒂通过水中的音波率先游在前方追踪目标，金紧随其后，他望着斯卡蒂在水下灵活的身姿不由感叹起它对念运用的熟悉度。

揍敌客，还真是个令人生畏的家族。

“哗啦——”浪花飞溅，斯卡蒂的上半身以弧线跃出，长发沾染着晶莹的水珠。

它伸出手抚摸着红魔鲸光滑的表皮，其余鲸群散开捕猎，对这个落单的同伴似乎并不关心。

“乖孩子。”斯卡蒂拍了怕红魔鲸的肚皮，红魔鲸慢慢下潜露出背脊好让斯卡蒂上去。

“真是不可思议，你居然能和它沟通。”

金拉了兹乐一把，俩人坐在红魔鲸的背上，这头巨兽居然性情温和地载着人移动。

怎么说也是B级危险生物，变成坐骑的感觉意外地不错。

“哈，金也很擅长和动物交流，但看来还是不如你。”兹乐取笑着金，难得看到金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

“那也不算交流，我只是能感觉到他们的气味，从而判断他们想表达的信息。”金毫不在意地说着，这对于从小在森林里长大的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技能，“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以至于斯卡蒂只好回答，“和声音有关，我可以通过声波和海洋生物交流。”

“那陆地上的呢，天上飞的呢...”金滔滔不绝地问着。

斯卡蒂摇头，“不能，最多只能和你一样判断出气味和信息，不能交流。”

“那也很厉害了！”金看起来很高兴，明明是件与他无关的事，却像是挖掘出了宝藏，耀眼得让斯卡蒂转过身去，不想面对那双眼睛。

“它会带我们找到失落之地。”斯卡蒂坐红魔鲸头部偏下的位置，双腿悬在海面上，它微微低垂着脑袋，似乎在聆听红魔鲸的话，“失落之地是它们的坟墓。”

“它们从那里出生，只有在死前才被允许回到那里。”

兹乐支在背脊上的手一僵，猛地望向斯卡蒂，“那...意思是，它要死了吗？”

斯卡蒂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锐的鲸鸣，那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兹乐恍惚间摸到了眼眶泛出的泪水。

“别听！你被干扰了。”金立马唤醒了兹乐，“别忘了，这是危险生物，你随时可能死在这里。”

“抱歉，金。”兹乐重新恢复了意识。

斯卡蒂再度遗憾地摸着红魔鲸的脑袋，这个家伙的反应还真快。

洋流的轨迹改变，周围的风声静止。斯卡蒂垂眸望向深海，如漩涡般漆黑的深渊在它面前展开，它张开双臂面朝着太阳，直接向水中倒下。

“跟上去。”金随即从红魔鲸身上跳下，兹乐紧随其后。

斯卡蒂灵活迅速地向下潜入，兹乐手握的压力表和深度表不断转动。

水深500米

水深1000米

......

水深3000米

“还要继续往下吗？”兹乐从口中吹出一个泡泡糖般的念气泡钻了进去，控制气泡将金包围。

空气和声音恢复，金望着斯卡蒂的身影逐渐消失，对兹乐说，“速度还在变快，起码得到水深5000米的位置，那时候你的念恐怕也撑不住。”

“消耗太大了。你留在这，我去追她。”

兹乐郑重点头，她一拳击在金的肩膀，“活着回来，祝你好运。”

遗迹猎人的阵亡率在所有种类的猎人中都属于名列前茅的存在，赏金猎人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面对的则是诡谲无情的自然，每一次出动都是与死亡并行。

他们深知这个道理，也更加注重伙伴的性命。

斯卡蒂仍然在下潜，距离已经突破了五千米，一般来说正常平坦的海深也不过如此，但这是深海海沟，俩侧竖起岩壁，前方愈加漆黑。

不安的死亡气息加重了，斯卡蒂能清晰地嗅到鱼骨腐蚀的气味，与此同时，海中的营养物明显变得更加丰富。

斯卡蒂突然停止，金被包裹在一个气泡中，他把斯卡蒂拉进来后问：“怎么了？”

“你看得到那里吗？”斯卡蒂伸手一指。

漆黑的石缝角落里透着不祥的气息，斯卡蒂轻轻瞥向金，它的夜视功能一向很好，不知道这个家伙看不看得见。

“那是什么？白骨和腐肉？”金很确信进入水深五千之后视野范围内几乎看不到游鱼，无论是海鳗、鲛鱼还是长相恐怖的龙鱼都消失无踪。

这里寂静地几乎感受不到洋流，只有攀附在海岩上微生物的呼吸声。

“那是红魔鲸的骸骨，一般到达这种程度的水压，大型生物是很难在这里生存的，它们缺少食物，但红魔鲸似乎能在这里活下来。”斯卡蒂的嘴角轻轻翘起，它问金，“你知道它们依靠的是什么吗？”

“......”金欲言又止。

“同类相食。”斯卡蒂怀念似地长舒一口气，“它们的尸体落在这里，新的生命才会从这里诞生。”

“失落之地，就在深渊下方。你之前说过，红魔鲸的寿命只有几百年，那么，它们这个种族的历史又有多久呢？”

金不清楚，至今的生物图鉴记载中关于红魔鲸的消息都不完全，而那些仅有的信息许多都是用猎人的生命换来的。

“你的推测是，它们种族的历史实际上和石碑的历史一致吗？”

“是，而你发现的碑文，或许是它们想要传递给后代的基因讯息。”斯卡蒂一顿，这种行为和海嗣太过相像。

不应该，难道红魔鲸和天庚一样，自万年前就开始等待着它了吗？斯卡蒂眯眼望向深渊，那里仿佛抽出了无数蔓延的枝条，像透明发光的营养液输管将亡骸的养分传输给红魔鲸族群。

简直就像它的同胞，那位名为“生长”的先逝者一样。

“换而言之，那可能不是文明遗迹，而是红魔鲸的生物遗迹。”斯卡蒂轻笑着对金说，“你还打算追下去吗，按照我的嗅觉，那个地方可能要到万米以下了，你撑不住的。”

“不，我放弃。”事到如今，金也只能无奈地撤退，这已经不是他目前的实力能到达的地步了。

斯卡蒂仔细盯着他的双眼，那团坚持而欣喜的火焰依旧燃烧着，只是在等待下一次机会。

等他变得更强，他还会再来挑战一次。

“它们从尸骨中诞生，出生就沾染了腐蚀的力量，因而临近死亡时，精神就会被入侵。石碑不止在一只身上，任何临近死亡的红魔鲸身上都会浮现这种症状，你什么时候来挑战都可以找到它们。”斯卡蒂也打算就此收手，它的目的只是红魔鲸而已。

至于“生长”——它一如既往是块庞大的生物质尸体，见不见都一样。

况且，斯卡蒂现在突然明悟了一些事，天庚和“生长”都出现在了深海的最低端接近星球核心的位置，再加上新生伊祖米克负责的“繁衍”，那么就还只剩下一位了。

始源的命脉，一切的诞生之初，名为“存续”的初生，没有理由在它们诞生之后还毫无踪影。

或许，它所追求的同胞，从万年前就开始陪伴着自己，但它还不知晓它们的位置。

“上岸吧。”斯卡蒂回望着深渊，这片大陆以自己的形式创造了名为“生长”的存在，看来世界意识早就被玷污了。

只是此时，它们才刚刚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