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走道，稀薄的空气让人昏沉。福音注视着伊祖米克的背影逐渐拉长，变成骇人的模样。它伸出柔软湿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如同契约之吻落在他的灵魂。
福音摇摇头晃过神来，将眼前的幻影驱散。
“嗯？还不适应吗？”
一行字出现：
“没，好多了。”
“是吗？”伊祖米克停下脚步，“要我扶你一下吗？”
“......”
“待在我的身边，会舒服很多。”它微微一笑，带着些许温柔。
不知道它是不是对所有眷属都这样。福音小心翼翼地牵住伊祖米克的手，“你现在是真身吗？”
“唔，不一定呢。”
“还真是残酷。”福音在心里嘀咕一句。
直到伊祖米克牵着福音找到罗德莱亚时，福音才紧张地松开手，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罗德莱亚光是嗅着空气都能闻到那非同一般的磁场，他的眼皮一跳。
“看来你驯服了他。”罗德莱亚转个身面对福音。作为前同事，又在这种地方相遇，倒真是有种时运变迁、惺惺相惜之感。
“显而易见。”伊祖米克即答。
“与我不同，你们更加亲密。”罗德莱亚轻轻拥住福音，像个欣慰的长者，“你过去所期望的，也算是实现了，好孩子。”
“谢谢您。”作为后辈，福音对罗德莱亚有些敬而远之。
短暂的叙旧后，罗德莱亚领着它们前往祭坛。他手持灯盏，伊祖米克和福音跟在身后，空气开始流通，周围嘈声渐响，似乎正往接近地面走。
祭坛位处地坑，上方圆顶的正中央是透明玻璃孔，一束阳光自上而下贯穿，照亮了逆十字的标记。
罗德莱亚走近十字，他按下机关，潘多拉从心脏中弹出。漆黑的匣子如同异界之物般充斥着不详。
“虽然现世已经没有记载，但潘多拉其实是人造产物。”
伊祖米克接过潘多拉，黑匣子上缠绕着多股念，它们互相干涉呈现出彩虹般的波纹，影响了光的折射永远保持着漆黑的状态。
哪怕用一股强力冲击也无法解开这种缠绕，像一个死结。伊祖米克扔回给罗德莱亚，“给我很不舒服的感觉，上面有死亡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到处是死亡的味道。
在一旁发呆望着祭坛的福音沉默地望向那深处，里面盛放着厚厚一层暗灰色粉末，遗骨的气味扑面而来，却又有些许不同。
“他们是自愿来献祭的吗？”福音的字浮现。
伊祖米克瞄了一眼祭坛，“不是，是失败品。”
“拒绝你的人？”
“没有人能拒绝我，他们只是无法承受我。”
“你把它们收集起来，想要做什么？”
伊祖米克指着被供养的心脏，富有生命力的深蓝色不规则肉块不断扩张收缩地起伏着，导管般蔓延的神经将整个祭坛如鸟笼般嵌住，不断汲取或放出着能量。
“新生自毁灭中来，它们的营养会让我们的同胞再生。”
“召唤恶魔。”福音想起来预言，莫非恶魔指的不单是伊祖米克。
“算是吧。”但凡是能给人带来毁灭般打击的，都可以被称为恶魔。伊祖米克不由觉得，恶魔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潘多拉呢，你也想纳入囊中吗？”
“毕竟是这片大陆的命脉，我至少得理清它是什么。然而，作为贝勒姆圣物，相关记载却几乎没有呢。”
“两百年前被销毁过一次。”罗德莱亚轻微叹气。
这是福音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他的表情诧异。
“潘多拉是旧贵族的东西，过去我从古沃林身上读到过相关的记录，那是被奥斯曼忌惮的禁书，作为联合国的把柄不得不关在匣子里的秘密，也是他们至今无法调和的原因。”
“既然如此，怎么后来会变成教堂的东西？”伊祖米克绕到福音身旁，“你又是怎么和潘多拉定下契约的？”
不知为何，福音从那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嫌弃。
“是我给西洛斯提议的。”罗德莱亚睁开无神的双眸，“在教堂遇到福音时，我读到了他痛苦的记忆，我让西洛斯问他是否乐意加入我们，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福音微微点头，这也是他如此敬重罗德莱亚的原因，这是改变他人生的人。
“几百年前旧贵族创造潘多拉时，是希望依靠它的力量带来征服和统一。”
“只是器物到底只是器物，它的意义完全凭借主人，有人窃取了成果又从旧贵族中分裂出去，这就是第一任的教皇——贝勒姆。”
“随后，潘多拉便被供为贝勒姆的圣物，开始挑选合适的人选为贝勒姆增强势力，旧贵族察觉到他的野心，双方开始交涉。”
“虽然潘多拉的能力强悍，但会受限于血统。”
“血统？”
“奥斯曼的蛊惑对旧贵族没有用，这就是谈判的筹码。”罗德莱亚继续说，“后来，他们各退一步，决定让潘多拉自己选出统领人，总统的机制就诞生了。”
“这些记录都被存在古沃林的禁书里，现在只有少部分旧贵族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因为身份而尊贵，是免疫血统或者说作为创神者而幸免。”
伊祖米克思忖片刻，“如果打开潘多拉，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吧。”
“你也不用当个哑巴了。”
福音：“......”
“我比较想听你的声音。”
罗德莱亚：“......”
沉默的片刻，外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伊祖米克张开圆，发现据点的不远处，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抓着几个心教徒拷问。
队伍后方是一身白色金纹牧师袍的儒雅男人，他把手掌附在人们的伤口处，顷刻便治好了。他们称呼其为“西洛斯大人”。
“看来钓上大鱼了。”伊祖米克望向福音。
福音无辜地眨眼，他的圆范围没那么大，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西洛斯来接你了，你要不要跟他回去？”
福音一边摇头一边拉住伊祖米克的手。
“这样啊，不过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呢？”
福音纠结了一阵，为难的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
“把我当成你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