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一批离开后,中野良这才端着酒杯,随着宾客上前贺喜,态度谦卑落落方方,恭敬地行了晚辈礼。
说完贺喜词后,中野良便回到祝贺宾客群中,只等着客套场面结束便撤退。
'反正川口也说过,做好自己本分就行,没必要刻意去讨好。'
然而一批宾客少说也有十人,高山却唯独笑眯眯地看着中野良说道:“你就是中野啊,经常听川口提起过。”
瞬间成为目光中心的中野良心里只剩下“请让我安静地退场吧!我真不想成为小丑啊!”的哀嚎,一边露出得体大方的笑容,把每一个礼仪做到位置。
中野良头部微微下垂,视线落在对方衣襟上,脸上笑容更深一分,语气里带着被领导注意到的喜悦与尊敬:“能被高山桑记住,是中野极大的荣幸。”
高山点了点头,满脸慈祥的笑容都好似真诚了不少,主动提起川口曾与他说过,中野良曾经是有多么多么的能干等,只是可惜,当年在乌丸集团时不曾有见过中野良如此有才华的后辈,“实属一件憾事啊。”
中野良再次微微躬礼:“高山桑抬举了。”
随后脸上也露出真诚的笑容称赞了几句,川口跟他提起过高山当年干脆利落果断决断、为乌丸集团争取到十亿美元的利润的事迹,让他也是敬佩不已,表示现在能与董事见面谈上几句,也是他的幸运等等。
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意,倒也让高山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客套了几句后,有其他宾客前来贺喜,中野良便顺势告辞。
高山当然也客气地让中野良去跟年轻人一起玩,“你们年轻人更加有话题,小妤,带中野一起找你哥玩去吧。”
身后一直很安静站着的女孩娇滴滴地嘟起嘴,胸前别着玫瑰,挽着高山的手撒着娇:“爸爸!你嫌弃我碍事是不是。”
高山脸上每一条岁月的刻痕都好似溢满了温柔的慈爱,笑着轻拍娇滴滴的手说:“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聊天,你一个小家伙在这儿,可不无聊吗,和中野君去玩吧。”
女孩娇气地跺跺脚,转头便笑吟吟地对中野良点头:“中野先生走吧,到那边玩去,我们不理这群小老头啦。”
中野良微微点头,余光瞥见服务员正好经过,便顺手放了上去:“劳烦了。”
心里却是心累地想:'告别了老的狐狸,又来一个小狐狸……真的糟心。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个蛋糕啊!'
他刚才看到了桌面上有个非常好看的蛋糕!青粉交错,还有樱桃点缀,可好吃,咳,可好看了!他想吃啊!
随后对着董事行礼后,便跟着女孩离开了。
宾客们都纷纷夸赞女孩长得标志,将来必定是个大才女、大美女等等,直把高山哄得眉开眼笑。
“中野君今年几岁啦?”
娇滴滴眼睛弯弯的,笑起来跟一朵花似的,只是与女生C精致的容貌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27。”
中野良回应时微微低头,视线落于对方鼻梁上以免失礼,转头继续朝前走去,视线却不自觉落于不远处的蛋糕上,距离太远了,拿不到,有些遗憾地想:'算了,等会儿再回来拿也一样。'
“那我叫你中野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两人各怀鬼胎,笑靥如花,平静的水面下是暗流涌动。
一番试探下来,中野良没有损失,娇滴滴也没有半点破绽,半斤八两。
双方暗道:'真是个狡猾的狐狸!'
娇滴滴把他带到了酒吧厅,新郎正和其他人一起比酒量,新娘倒是害羞地半捂住脸,跟闺蜜坐在一起。
看到了女孩,新娘便起身亲密地挽着娇滴滴的手。
娇滴滴说:“爷爷让我和中野哥到这边来玩,嫂子你们在玩啥呀。”
“他们在玩牌,输的人就喝酒。”
新娘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好奇地扫视着中野良,好似在观察中野良又什么能耐,竟然能让高山叫娇滴滴亲自带他来这里。
“感觉好有意思啊。”
娇滴滴眼眸瞬间弯成一汪月亮,也不忘招呼中野良:“中野哥我们坐这边吧。”
中野良便客气地笑了笑:“好。”
这里的年轻人绝大多数都是带着牡丹的,也有像中野良这样胸前别着麦穗。
新郎看到中野良便招呼他一起玩,“中野先生是吧?一起来玩吗?”
中野良面露歉意,说:“非常抱歉,我不会喝酒,也不会打牌,希望你们玩得高兴点。”
其他人感到有些扫兴,一位别牡丹的人上前攀谈几句,锐利的目光落在中野良胸前的麦穗,脑海里搜索中野良的信息,无果,便和善地朝中野良笑了笑。
在新郎的招呼下,一众年轻人便回去继续赌酒去了。
娇滴滴尽了地主之谊,一路走来她注意到中野良的目光虽然直视不移,眼球却有下意识撇向蛋糕的趋势,便猜中野良应该是喜欢吃这种甜食。
一坐下来,便笑着往中野良面前扒拉了一些点心和零食,顺手把芥末味的饼干递过去,扬起没心机的天真笑脸:“中野哥尝尝?这个芥末味的饼干可好吃了。”
宴会主人递食物,中野良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礼节性地拿了一块,“多谢。”
娇滴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分,“中野哥不用这么跟我客气啦!我哥他们忙着喝酒,没时间理我们,想吃什么就拿,不用客气,吃完了我让管家再拿点出来就好!”
随手将甜甜圈扒拉到面前来,抽了一个咬一口,瞬间美味得眯起了眼睛:“嫂子,这种甜甜圈还有吗?晚上都没有没空吃,好饿哦。”
中野良还是那副温柔的礼节面具:“好。”
芥末在舌尖炸开,那味直冲大脑,还好平日里跟女生C斗法都忍习惯了,要不然铁定被呛出眼泪,狼狈至极。
艰难地吃完了芥末饼干,中野良便端起饮料假装自己在喝,一边应付热请过头的娇滴滴。
娇滴滴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不用谢。这里还有。”
“中野哥平日里是做什么的呀?
“小公司里工作而已。”
“爷爷经常跟我说,中野哥当年在公司里做了……好厉害呢……中野哥离职爷爷还觉得很遗憾呢……听爷爷说你现在是在xx公司上班啊,中野哥可以跟我说说那里环境怎么样吗……”
“……谬赞了……谢谢,?都是川口先生的提携,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能让高山桑挂念是我的荣幸……”
娇滴滴故意说错公司名字,中野良也不纠正,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环境也就那样吧,没有乌丸集团优美……”
娇滴滴笑盈盈地用倾诉的口吻说现在的公司环境如何如何,同事们都有哪些举动,表示想要换环境,“中野哥现在工作的地方同事怎么样啊?都好相与吗?”
中野良睁着眼睛半点都不带心虚的:“大家都很相亲相爱,相互帮助。”
娇滴滴托着小脸蛋一副憧憬的样子:“我也想去那里面试面试,不知道中野哥能否做个引荐……”
中野良微笑:“一个小小的面试而已,我相信以高山小姐的能力,没有引荐也一定会是马到成功……”
娇滴滴一脸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中野哥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中野良用着赞赏的口吻说:“事实上高山小姐值得更好的夸赞,只是中野嘴笨不会说,若是说错什么话还请高山小姐见谅。”
“我早就想跟中野哥你见一面了,今天终于见到了,中野哥果然好厉害呢~”
“高山小姐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士呢,今日我也很高兴能和高山小姐见面。”
两人来来往往对了几招,娇滴滴笑盈盈崇拜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中野良得体大方的礼仪也没有丝毫失态。
聊到最后,新娘叫了一声娇滴滴,中野良便说:“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儿坐会儿。”
娇滴滴面露歉意:“那行,我先去那边了。今天跟中野哥聊得很是高兴呢,忙完回来我们再聊。”
中野良客套地笑笑:“与高山小姐聊天我也很尽兴,高山小姐先去忙吧。”
随后便起身去找了新娘,看似随意的三两句话,便让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中野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偷闲。
甜甜圈清香微甜的奶香味缠绕在中野良的鼻尖,视线时不时落于上方又迅速移开,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拿了一个。
过了会儿,有年轻人上前招呼,试探中野良和娇滴滴的关系,和善的态度下却隐藏着敌意和轻视。
这也正常,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草根小子,跟身份高贵的大小姐站在一起,身份地位的不平等,总是会引起护花使者的嫉妒和警惕。
中野良也不惧,唇角微微勾起,疏离客气,平等以待不失礼节,说话滴水不漏,处处应对周全。
夜晚的海风轻轻拂过额间的青丝,中野良揉了揉微痛的额角,找了个角落坐着,掏了大半天也没掏出糖果来。
'宴会明天才开始……我的天啊!要累死了!'
人际关系交往从来都是一件令人身心疲惫的事情。
特别是明明不属于这个圈子,还要硬撑起一身贵族气质的皮囊,在一群看不起你的嘲笑眼光中,假装自己是个瞎子,那是成倍成倍的心累。
根据川口给的情报,高山虽然在组织里有人,但很明显并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
但高山明显雄心勃勃,不愿止步于此。
在组织里待过的人身上多少都会带上黑暗扭曲的气息,而新郎没有,跟朋友赌博喝酒倒是有一番酒友的潇洒,不知是否因为喝多了的缘故,还是真有人能把演技练到那种程度,朋友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涉及到一些隐私内容都不在乎;
新娘举止落落大方,是个有涵养的大户人家,气质干净文雅。
娇滴滴气息也干净,但心眼明显比她哥多得去了,时时刻刻都在钻中野良的话隙,打探组织有关的事情。
中野良猜测娇滴滴应该是高山重点培养的对象,就像是川口找到了他一样,只是不知她会以什么方式进入组织了。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
不远处响起一声清澈的女声:“柯南。”
中野良便抬头望去,少女拉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孩,胸前别着牡丹,脸上笑意盈盈,低声地在说着什么,随后中野良便转头离开了。
趴在栏杆上,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放空脑袋后,思绪就像乱撞的团子四处碰壁,逐渐朝着某个深渊处滑去。
一年前他也登过游轮,只是规模没有今日这艘轮船那么高大和华丽,灯火通明。
平静的海面泛起阵阵涟漪,午后的阳光落在波浪上,被撕碎成无数的光影…一点都不像海边波浪翻腾的激情澎湃……夜晚大海将月亮分割成无数碎片,没有阳光的温暖和热闹,却带来一丝平静。
'大海真是位心胸宽广慈爱的母亲啊……什么都能够容纳,包括炸.弹。'
思及此处,中野良觉得心脏被某个柔软的东西倏忽地碰了碰,只感觉一股电流窜过身体,猛地吸了口冷气。
'这艘游轮应该不会像一年前那样炸了吧!'
【半年前,智囊和史丁格的隔空对狙中,中野良作为一个小炮灰,“只能”随波逐流被卷入这场战争之中。
史丁格得知游轮晚宴上组织有人会在那里执行任务,杀死人之后会使用爆炸毁掉犯罪线索,便将使计借着任务必要的机会,将中野良引到那里,想要借助组织的力量将中野良抹杀。
毕竟现场一片混乱,谁会在意一个财务部的螺丝钉是不是死在哪里了呢?更何况,史丁格还在安排了人准备下死手,保证中野良有去无回。
明知史丁格在那里挖了一个陷阱,中野良还是持着邀请函登上了游轮。
宴会之中,中野良不知道史丁格的后招什么时候便会冒出来,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游轮缓缓驶向近海,中野良便在游轮上四处溜达,看似动作随意,实则神经紧绷,在轮船上四处摸索,不落下任何一条线索。
还在熟悉环境时,中野良察觉到了身后跟了一个人,利用死角和镜子,确定了身后的人容貌后,中野良便假装什么也不知继续溜达,欣赏风景。
中野良自然不信史丁格就安排了这一个人,继续在视野广阔的夹板上溜达,欣赏海景。
周围有熟悉的气息出没,中野良越发警惕起来了。
组织的人——或者说,中野良只见识过组织的杀手——身上都会有种特别的气息,哪怕是隐藏得最好波的本,中野良也能从他身上感到些许泄露。
那股气息越重,就代表着那个人就越强。
就好比琴酒,毫不掩饰身上的煞气,冷冽的气息能够让中野良因为恐惧而产生短暂失去理智,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本能。
而伏特加,虽然也会让中野良心生恐惧,但反应的时间很短暂。
酒保先生气息平和很独特,实际上第一次和对方目光对视时,中野良感觉到了心尖颤抖,可以百分百肯定酒保也是组织的,这才坚定要搭上酒保先生的想法。
如果不确定是组织的人,中野良可不会选择把对方拉入险境,哪怕已经穷途末路。
像史丁格气势就没有那么强大,女士E君等人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至于村上和男同事C,那是压根就没有。
花费了一些时间,中野良终于确定了有三个人选。
故意在狭窄的过道里与其中一个擦身而过,对方崩起的肌肉,警惕的目光扫视过中野良的身体,引起阵阵鸡皮疙瘩,让中野良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个人绝对就是史丁格安排的!'
就是不知道除了这三人,史丁格是否还有其他备用方案。
'不过杀鸡焉用牛刀,史丁格对我也太重视了吧!一下子就给安排三个,是怕杀不死我?'
中野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中野良”就是一个被操控的人偶,哪怕有些叛逆有些智商,也不至于出动三个人来杀他吧?其中一个气息比史丁格还要重。
趁着游轮晚宴还没开始,中野良继续搜查游轮上的隐患。
直到发现了轮船上有炸.弹时,这才惊厥事情的严重性。
这些炸.弹的数量……这是打算让这条船如同泰坦尼克号一样沉入海底啊!
'我嘞个去……'
中野良有些心累地想,'“智囊”好像也没干啥吧,到底是哪一点触碰了史丁格的神经,让他竟如此隆重对待,就为了送我去死……塑造过头了?不该啊,虽然智囊确实有点实力,但财务部终究是史丁格的地盘,智囊至多就是一个强劲的外来者……根基不稳,想对付也不至于动用底牌啊……'
中野良百思不得其解,咬了咬舌尖冷静一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又害怕警察会惊动史丁格的人,提前引爆炸.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找轮船的负责人。
轮船上的人不多,只是寥寥十几个贵宾,剩下的是工作人员,普通员工面对突发情况时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中野良自然是把目光投向船长。
然而当找到了船长,刚想说出炸.弹的事情,视线瞥到船长心不在焉和狠辣的眼神,他猛地惊觉船长可能也不是一个事外之人。
'我嘞个擦。'
心里的小人面无表情的吐槽道:'史丁格不动而已,动则一鸣惊人啊……干掉一个天真无邪的“中野良”,居然安排这么多的后手,这是多怕我死不了啊。'
中野良有些心累地扫视了船长办公室一圈,硬着头皮撑起笑脸找个借口,随便搪塞了过去。
为了弄清楚船长会使用如何手段对他下死手,中野良便一路追查,通过暗中调查,最终确定那些炸.弹确实是船长安装的。
其实史丁格还真只安排了一个人。
组织任务负责人想要通过炸.弹销毁证据,让杀人的证据沉入海底;而另一份炸.弹,是复仇者想要将船上的人统统带入地狱。
可啥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中野良不知道啊!
只能说,这是一个大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