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野良抬手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
距离第一个炸.弹爆炸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小时。
时间紧迫,再耽搁下去炸.弹就要爆炸了。
中野良纠结了很久后,还是决定报警和求助萩原研二。
那边传来凳子摩擦的声音,萩原严肃回应:“我知道了,中野你先给我拍一些炸.弹的照片,我看一下情况。不要轻易碰它们,拍张照就好,还有,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就会到!”
中野良谨遵叮嘱,给萩原研二拍了些照片,随后萩原研二告知数量最多的只是普通炸.弹。
但其中混杂着五枚最新型的炸.弹,专业人士都感到棘手。
非专业人员试图拆弹,最终只会落得尸无全骨的下场。
萩原研二叮嘱中野良留意周围环境,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别人发现中野良看到了这些炸.弹。
看着那枚炸.弹,中野良想到了妹妹,最终决定谨慎点,专门的事交给专门的人,先找救生艇。
宴会的宾客正觥筹交错,丝毫不知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绝境。
夕阳逐渐西下,平静的海面不知何时竟刮起了阵阵风浪,耳边的发丝以一种极度欢快的速度在舞蹈着。
细碎微小的声音被风声掩盖,正是搞事的好时刻。
为了不让史丁格的人发现端倪,中野良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甩掉了身后那个小尾巴。
躲在暗处看着那人露出气恼的神色,步伐急促地沿着痕迹一路追去,中野良这才轻轻地踏出,朝着相反方向的甲板走去。
两侧的长廊除了海风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剩下,负责巡逻的工作人员不见了踪影。
中野良神经越发绷紧,小心探出头去,没见着人,这才放轻脚步靠近救生框架。
只可惜晚了一步。
中野良眉头紧锁,蹲下伸手轻轻摸索着划痕,'救生艇被毁了……要真爆炸了该如何逃离这艘游轮啊……希望警察快点来,要不然,整一艘船都给船长陪葬吧……'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步伐,中野良连忙起身躲进了旁边的架子里。
来人是船长。
船长神色淡漠,嘴角微微下撇,手里拿着一把老虎钳,来到了中野良原来蹲着的地方,刚准备蹲下,便立即警惕地直起了身。
船长脸色猛沉,大声喝道:“出来!”
中野良目光掠过缺了螺丝的救生架,环视了一圈,双手缓缓插进兜里,浅浅的暖棕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海风掠过耳边,船长抬起手,老虎钳对准了救生架。
看似坚固的架子,因为缺少了一个关键的螺丝钉,只需用力一敲,整个架子就会倒塌。
中野良在看到架子时便猜想,船长没有把架子全然拆散,大抵想要看到遇难者看到完整的救生架时升起希望,却又在架子倒塌之时骤然跌入绝望。
'真是恶劣的性子……跟史丁格有一丢丢的不是那么融洽呢。'
船长对准了“人质”救生架,作势要用力砸下去,沉声威胁道:“再不出来,你就别出来了!”
面对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中野良……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心,慢步从暗处走出。
抽出双手对着船长挥了挥,适宜表示自己手上没有武器,嬉皮笑脸中又夹杂着强行镇定的惊慌失措,整个人从冷静自若的成熟形象,变成没有威胁力的幼稚年轻人。
“真巧,船长先生也在这儿啊。”
看到是中野良,船长的神色有些意外,又有一丝果然如此。
“你会来这里,是否证明,你发现了我安装的炸.弹?”
虽然是疑问句,但船长使用了肯定的语气,也不需要中野良回答,冷冷地勾起嘴角,目光落在中野良,失去了人的温度。
'船长这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了。'
目光落在船长的脸上,中野良再次把右手插进了兜里,露出自信的微笑:“我确实是看到了你安装的炸.弹。”
船长也跟着微笑,脸上有些好奇:“你好像并不惊讶,所以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被你察觉到了吗?”
中野良左手紧握拳头,悄悄至于衣后,仔细一看还能窥见些许颤抖,故作一副淡然的神色,高傲地把头一仰,自信地开口:“我发现,有一种炸.弹构造很简易,但是数量很多,足以把这艘轮船葬入大海……位置很隐秘,若不是仔细观察,哪怕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也很难发现……”
“轮船驶离岸边后,负责安保的人便开启了轮班巡逻……”
中野良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轻声道:“这一次宴会,人数虽少,个个身份高贵地位显赫,安保员必然已经做过检查……如此严密的情况下,还能将这些小玩意儿分散安置到这些隐蔽区域,除了船上的工作人员,没人能做到……”
“不同的员工拥有的权限不同,负责的区域也不尽相同,他们也许能做到,但范围局限性很明确了…炸.弹均匀地分布到每一个区域,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比船长更了解这艘轮船,也没有谁,能比船长,权限更大。”
为了排查,中野良特地寻找过船员咨询,他们皆是茫然无知的神色,明显并不知道那些炸.弹的存在。
但这都不是重点,直接的证据是,他曾经窥见过船长的一些小动作,并当了一回梁上君子。
中野良眼眸低垂,睫毛轻轻扑闪。
这场宴会之中有一个议员,应该就是组织本次的目标,他手中掌握着组织的财务犯罪证据。
一个账本。
漏洞百出的账本。
这也是史丁格的借口:为了将功补过,财务部将会派出成员回收账本,弥补过错。
甭管其他,史丁格只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中野良“哄骗”上轮船,后续“能力不足”的中野良“意外”死在任务中,那也是“光荣”的牺牲,为财务部发光发热的结局。
史丁格无头无尾地交代了一句“回收账本”,一头雾水的中野良只知道有一本被意外丢失的账本,来龙去脉真实现状啥都不知道,硬着头皮上了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线索。
然而史丁格也没想到,中野良到处乱窜,反倒意外地完成了任务。
他意外撞见船长潜入议员的临时休息室,并尾随船长回到办公室,偷走了账本。
在翻阅账本时,中野良才明白所为“回收账本”是个怎么回事。
他本来以为船长是组织的人,是史丁格派来完成任务的主要力量,而他中野良就是随时随地准备“意外身亡”的炮灰。
又或是船长跟议员是一路的,利益分配不均才导致了船长偷账本,目的是要借助组织的手除掉议员。
然而刚离开船长办公室,中野良又想到了一件事,就是船长偷拿账本,跟他安装炸.弹有什么关系?
中野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尝试往回推。
议员想要借账本来勒索组织,不,应该是想要借着盗取而来的账本,打着“献花”的名义,求得组织的庇佑;
组织的人假意接受议员的示好,接受了议员的邀请,携带炸.弹登上轮船;
史丁格安排弥补过错的人,也跟着登上了轮船,没有命令,史丁格的人不可能携带炸.弹登上轮船,毕竟一个不小心那就是妨碍任务进行,叛徒罪名成立。
目前暂不明确这个交接账本的任务是否为史丁格负责,但最新型的炸.弹就是本次任务负责人带上来的。
组织并没有想要接纳议员的意思。
那么船长是谁的人?
——谁的人都不是,局外的复仇者,复仇对象为议员。
为什么炸.弹会存在两种类型?
——船长能力有限,买不到最新型的炸.弹,也买不起如此庞大数量的新型炸.弹。
先入为主,一叶障目。
想清楚来龙去脉后,中野良将账本塞进自己的口袋,白捡了一个功劳。
中野良神色大大咧咧的,越说越起兴,嘴角笑容弧度逐渐增大,眼睛越来月亮,口若悬河,F平日里的疯狂被演绎了出来。
一时间竟也把船长给唬得一愣一愣的,逐渐被中野良感染,狂笑着说道:“你说得对,就是我做的。”
“我痛恨这群人,打着宴会的名义,实则就是玩着猎杀的游戏!”
他的女儿,正是这场游戏的受害者!
当年……如果能早一些发现,就好了……他的女儿就不会惨死于这艘糜烂的轮船之上!
船长眼眶蓦然变红,目呲欲裂,抬手便狠狠地砸了一下救生架。
哐当一声巨响,给中野良的心儿吓得一颤,疯狂的表情瞬间破功,连忙看向救生架。
还好,没倒下。
中野良松了口气。
视线落于逐渐恢复平静的船长,心里暗道:坏事了!
冷静下来的船长这才反应过来,中野良在拖延时间,红着的眼癫狂地笑了一声,“我倒是轻看了……若是当年我也有你这般胆大细心就好了。”
察觉到船长语气里的痛恨和极致的哀伤,中野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但很快,中野良也来不及多想了,船长不再给他哔哔的时间,直接抄起旁边的铁棍子,大跨步上前,抬起棍子卷着海风呼啸而来。
中野良迅速抽出口袋里掏出伸缩棍迎击。
他的武力值可以说很低,也就小时学过两年防身术,养父母逝世后便耽搁了,这两年再次捡起来,也纯属就是赶鸭子上架,逼母猪上树而已。
看着对面疯癫的船长,脚尖轻转,中野良迅速侧身弯腰下腹,躲过卷着海风呼啸而来的攻势。
抬手便朝着船长的腹部击去,一击不中,立即拉开距离。
中野良虽称不上瘦弱,但与船长身强力壮相比,完全就是老鹰抓小鸡。
伸缩棍与船长的棍子对撞,中野良只觉得刹那间手掌都麻痹了,差点没抓住棍子,只得狼狈地下腰躲避,借着周围架子的便利给自己增加阻碍物,提高存活和偷袭的概率。
饶是如此,中野良也给船长逼得逐渐朝着角落里逃窜。
明知朝宽阔的地方逃才能拥有逃生的希望,狭窄的空间只会让他死得更快,但是船长人高马大一人当车,直接把狭窄的走廊给挡住了,中野良根本没有办法从船长的围堵中逃出生天。
也有想过直接从摆置救生艇的甲板直接借力借点跳到下方甲板逃生,但可惜中野良没学过没练过,这样做无异于着火时跳楼逃生,加速死亡。
棍子砸到铁架子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也不知是否因为海风过大,把响声给扼杀了,还是船长使了什么法子,把安保员给支走了,三分钟过去连只海鸟都不曾注意此地的危机。
眼看着中野良就要命丧此地,忽然从暗处闪过一道寒光,精准地命中船长,船长发出一声闷哼,软软倒地。
'有人!'
中野良瞬间一口气给憋到了嗓子眼,下意识跃跳一头撞进障碍物后躲起来,肌肉紧绷着,时刻准备着偷袭。
然而几秒过后,四周仍旧一片寂静,除了海风,中野良听不见任何脚步等响声。
脑袋慢慢变得昏沉,进入险境应急的脑袋缓缓回过神来,中野良这才发现自己竟憋着气,差点把自己闷死,连忙张开嘴巴大口吸气。
船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中野良靠着救生艇缓缓地瘫在地上,庆幸地想:'活下来了……虽然不知是谁,但,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