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基地报到的次数好像变多了,诸伏景光起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经过一段时日,他渐渐品出一丝不对味来:自己的猜测不是错觉,自己,或者说自己陪着杜林标去东京基地报道的次数确实变多了。
“绿川,明天麻烦你带杜林标去一趟基地。”
已经是这个星期不知道第多少次接到来自降谷零的通知,诸伏景光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等等,为什么又是我啊?”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情报组的人,也不是主动和琴酒对接任务的负责人,怎么次次都要他陪着杜林标去组织基地啊!琴酒那张脸他也不想看到好吗?
“我要保养狙击枪。”
诸星大难得说话,同时举起自己手中的吉他包。
诸伏景光:说得好像我不是狙击手似的。
“我明天要去情报组开会。”
降谷零指指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是来自朗姆的短信。
“……行吧。”
扭头看向另一位主人公,对方显得有些踹踹不安。
或者说,每次降谷零提到要去基地见琴酒,杜林标都会露出这种惴惴不安的神色。
这一点让诸伏景光很在意,毕竟从前几次陪同杜林标去基地的经验来看,琴酒并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让几个白大褂把杜林标带入一间医务室检查身体而已。
不过联想起杜林标的身份和他曾经的那只比格犬朋友,诸伏景光又多了几分理解,毕竟“实验品”这个称呼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的称呼。
“看来明天只有我陪着你咯。”
杜林标抿抿唇,手指在衣角来回摩挲着。
第二天,诸伏景光熟门熟路带着杜林标进入基地医务室——琴酒可不会屈尊降贵跑到大厅等他们——把人交给几个眉眼看起来十分眼熟的白大褂。
“苏格兰,到外面等着吧。”
琴酒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尽管诸伏景光已经注意到今天的诊疗椅有些不同,但也没来得及问出口。
“我去训练场待一会儿。”
他们要干什么?
心中关于杜林标的疑惑越来越大,却始终得不到解惑,诸伏景光选择去靶场散散心。
琴酒背对他做出一个摆手的姿势,没有多加挽留。
看着诸伏景光离开的背影,杜林标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
“怎么?这么舍不得他?”
白大褂们上前,把杜林标拖到诊疗椅上固定好,解开他胸前的衣服,连接上几个仪器开始摆弄。
“……没有。”
杜林标的眼神怯怯的,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和琴酒对视。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琴酒上前一步,像那天把他带去威士忌小组的安全屋时做的那样钳开杜林标的下巴,逼迫对方的眼睛对视自己。
“……记、记得。”
琴酒的手劲很大,杜林标发声有些困难。
“那就好,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别忘记你的任务。”
其实在被分派到威士忌小组之前,杜林标已经被安排道好几个小组做过事:先生说最近组织又混进了不少老鼠,需要他在各个小组之间轮转,替先生观察各个小组有没有异常。
一名白大褂走上前,用舌钳夹住杜林标的舌头,一手卸掉舌钉的底部,一手直接把和血肉有些黏合在一起的定位器拔下来!
“唔!”
方才注入的神经性药物已经开始慢慢起作用,杜林标原本几乎没有的痛觉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被放大了无数倍,医生只是一个拔除的动作都激出他大量的生理性眼泪。
涎水混着鲜血顺着舌尖淌落,在无影灯的照射下,能清楚的看到杜林标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顺着微凹的眼眶流进眼睛。
“疼吗?”
杜林标被夹着舌头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医生简单给他的舌头消了毒,重新装入一枚新的定位器,“这是最新款的定位器,更小,也更像饰品,方便你平时活动。”
其实不管他们说什么杜林标都只有点头的份。
“接下来还会有一些痛,你稍微忍一忍,”他的胸膛上被连接上几个电极,另一名医生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加大电流,“你们几个,做好记录!”
“是!”
几位打下手模样的医生连忙从箱子里取出不薄的本子,一刻不停地记录着一旁仪器上的参数变化。
“啊……啊——!”
随着电流越来越大,杜林标终于忍不住疼痛,扯开嗓子大声惨叫起来。
“闭嘴,吵死了。”
医生不耐,随手拿起一大团医用棉花塞进杜林标的口腔里。
基地靶场:
诸伏景光一枪打中远处基安蒂设下的靶子。
“喂!苏格兰你……”
基安蒂正欲说什么,却被诸伏景光一个手势制止住,“刚刚是不是有人在惨叫?”
“惨叫?”基安蒂立刻被他的话转移注意力,竖起耳朵听了听,“不可能吧,组织没说有抓到的老鼠在受审啊。”
“是吗?”
诸伏景光屏息凝神片刻,确实没再听到什么声音。
“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嘴上这么说着,他心中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没由来的,他想起了杜林标。
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他下意识分了神。
“苏格兰你想什么呢?”
基安蒂见他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会在想杜林标吧?”她刚刚看到这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基地。
“没有,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我们小组的那两位和谐相处。”
“也对,”基安蒂抬手整理头发,“那个家伙也没什么值得好担心的。”
“你和他很熟?”
“不,只是有所耳闻罢了,”基安蒂嘴角的笑容很是轻蔑,完全没有把杜林标当成自己人的样子,“一个有瑕疵的实验品而已。”
她还记得当时杜林标差点就被直接编入行动组,那个家伙展现的狙击天赋可一点儿也不比诸伏景光差。
如果杜林标是组织正式招进来的成员,或许他会因为自己的狙击天赋得到组织的大力栽培,就像是苏格兰和莱伊这样子。
不过很可惜,实验品终究是实验品,上不了台面。
基安蒂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嫉妒根本遮掩不住。
诸伏景光没有漏掉她的任何一个微表情,自然也能意识到杜林标身上还有其他的故事。
“话说——”
基安蒂话锋一转,面带戏弄地看向诸伏景光,“据传他还被专业教导过怎么去调酒……怎么样?你们尝过杜林标的味道吗?”
诸伏景光对她的语气感到很不适,一掌拍开基安蒂欲搭上他肩膀上的手,“一个实验品而已,一身的伤疤看了就令人倒胃口。”
基安蒂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似的,高声笑起来,眼角的凤蝶展翅起舞,“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苏格兰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怎么?”诸伏景光脸上挂着不屑,“我说的有错吗?”
“我倒是还不知道他有满身的伤疤!只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什么老好人呢!”
诸伏景光也跟着笑起来,笑容意味不明,“你想的太多了。”
医务室里,杜林标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昏死过去了,恍惚间看到诸伏景光端起狙击枪对准自己,惊得他险些从诊疗椅上蹦起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
见他清醒过来,一直抱臂站在一旁的琴酒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芯片和他的心脏融合状况很好,琴酒大人。”
“给他打针吧。”
得了琴酒的命令,这些医生们才给杜林标注射缓释剂。
痛觉从自己的身体里潮水一样的退去,杜林标伸长脖子艰难地喘息了几声,感觉自己的一部分灵魂已经从身体中跟着痛觉一并离去了。
他浑身都是汗,整个人仿佛水里才捞出来一般,看着琴酒神色疲惫。
但是一切还没完,医生给他的手臂消过毒后又拿出专用的保存袋采血,五百毫升的采血量让杜林标本就白皙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超量献血后的不适感很快涌上来,头晕、恶心……以至于在杜林标的视野里琴酒的身形甚至在晃悠。
“唔……”
他的胳膊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下一秒立马有人摁住他。
“怎么?上次的事情还没让你长记性?还是说一个定位器不够?”
琴酒冷冷投来一眼,杜林标立刻不敢动了,强行克制住四肢想要颤抖的欲望。
他原本是没有带定位器的,只是他在一次实验中因为疼痛失手打伤了一名实验人员,被实验中心判定为反抗,这才给她戴上了一个能释放电流的定位器。
后来每当他在实验中挣扎,迎来的就是无休止的电击,经过无数次的“教育”,杜林标终于张了记性,学会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肌肉。
“好了。”
医生的话像是一道刑满释放的宣判,杜林标登时放松了浑身的肌肉,整个人像是融化了一样瘫倒在诊疗椅上。
诸伏景光被琴酒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他这是怎么了?”
杜林标这副模样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例行身体检查,带他回去吧。”琴酒显然没有耐性去给诸伏景光一点点解释。
什么身体检查能把人整成这样?诸伏景光在心中暗暗腹诽。
但他显然没有在琴酒面前刨根问底的兴趣,只是搀扶起杜林标,一点点把人带离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