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叶红看进少年紫色的眼眸里,很漂亮,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跌入这双紫眸又感觉如坠星海,江叶红挣扎着站起来踩到水里尖锐的石头,脚底板扎得生疼。江叶红跌跌撞撞地往岸边走,又摔了一跤,溅了一脸脏兮兮的泥水。
少年轻笑了一声,脸上没什么笑意,江叶红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他不知道少年是谁,只想赶紧爬起来感觉丢脸死了,他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第一次有了丢脸的感觉,他就是不想被这么一个漂亮的人看不起,可他就是一个乞丐谁都不会看不起他吧。
江叶红心里酸楚不已,攥紧了脏兮兮的手,银铃声又响了,紫眸少年弯下腰朝他伸出来手。
萤火虫盘旋在少年身边,少年好看得不真实,江叶红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朝他伸出的手,很漂亮的手,五指修长,掌心莹白如堆着雪,手腕上的银镯衬得那纤细的手腕又白了几分。
江叶红抬起沾了泥水的手,混着泥的水珠落下,荡起圈圈涟漪,江叶红攥紧了手心,他的手太脏了,不止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脏的地方,他怎么能弄脏那么漂亮人的手呢。
江叶红委屈哭了,眼泪一串接一串,少年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哭,伸手抓住江叶红脏兮兮的手腕将人从水里拉起来,奇异的香气飘入鼻息,年少的江叶红心跟着一颤,见少年的手沾了泥水江叶红忙挣扎甩开少年的手,“别碰…我…”我身上太脏了,可江叶红已忍不住磕巴起来。
少年松手,“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人世走一遭不易,世间美好的一切还没看过可别就这么把自己这条命浪费了。”
明明看着也没多大年纪说话为何这般老气横秋,江叶红捂着被少年抓过的手腕,又看看他那只白皙的手,果然弄脏了,为什么要对他这样一个小乞丐伸手,不怕脏吗。
少年只是生了一张看着少年的脸,他的眼睛冷静又死寂,身上带着死亡的味道,江叶红是这么觉得的,可他很漂亮,少年撸下手腕上的银镯丢给江叶红,“拿去能换不少钱,你还小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
少年的语气似乎变得温柔了些,他往树林深处走去,江叶红愣愣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身边的萤火虫也散了,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江叶红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直到看到脚边的那只银镯才终于确信不是梦,那少年是真的来过。
“楚大哥!楚大哥!”
容若的声音把江叶红从梦中拉回,做了一整宿的梦又累又乏,江叶红光着脚去开门,“怎么了?”
容若看上去很着急,“楚大哥,村长死了。”
“什么!”江叶红头嗡嗡响,大清早的就听见这破事,真让人头疼。
容若看了眼江叶红大开的襟口垂下长睫,“楚大哥你……”
江叶红抱住胸口,赶忙将襟口合上,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他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跟流氓一样,“我…我…我去穿衣裳,你等我会儿。”
刚转身江叶红发现左边裤子竟然不知何时滑下胯了,小腹都露出来了,回想刚才容若的眼神,不会觉得他在耍流氓吧,铁定是这样的,江叶红无地自容,匆匆忙忙穿好衣裳出门。
容若看了眼江叶红的腰带,挺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下轻声说道,“楚大哥你腰带系反了。”
江叶红低头一看,腰封正反面搞反了,脸烧到了耳根,忙解开重系,可当着容若的面儿他动作变得僵硬又不自然,怎是一个尴尬了得,手上越忙越乱,如此寻常的一件事江叶红变得笨拙不已。
容若上前接过江叶红的腰带,“我来吧。”
容若微微低头,他比江叶红矮上一个头,低下头的时候能看到他的发顶,乌黑的头发看上去很软很顺滑,江叶红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容若将江叶红缠反了腰带摆正,动作很轻,腰带在他手上好像一下变温顺了,绕过容若的手背,轻轻松松系了个漂亮的结,江叶红的心也跟着一顿,容若抬眸,两人目光碰触,江叶红忙扭头看向一侧,“我们……去…去村长家吧。”
江叶红又开始磕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叶红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容若默不作声地跟在江叶红身后,唇角勾起个淡淡的弧度。
到村长家的时候,许多村民围在外面议论声不断,江叶红从人群中挤进去,村长的死状和老族长一样,无需多想也是中了蛊毒,村长儿子跪在床前嚎啕大哭,江叶红瞥了眼挂在墙上的飞仙图,“这画为何在村长家里?”
村长儿子哭得声音沙哑,“昨晚我爹他也是一时好奇,觉得老族长死于这幅画,就想着拿来看看,便派我问陆夫人要来了这幅画,谁知……”
江叶红来到画前,将画收起来,“村长昨晚喝酒了?”床头的矮桌上还摆着个精致的白玉小酒壶。
村长儿子,“是,家父目睹老族长暴毙寝食难安,就让我温了些滋补的药酒,他平日里也有睡前喝酒的习惯。”
酒是好东西啊,人人都爱喝,可喝完对着这幅画会有虫子钻脑子,江叶红一想就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在拱。
江叶红卷起飞仙图,“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人群中有位佝偻的老人一直盯着江叶红手里的飞仙图,“画,我们被诅咒了,一定是高子林化作厉鬼回来报仇了,都会死……”老人喃喃自语着。
“徐翁您快别说了,我们走。”年轻人搀扶着老人走。
江叶红追上来了,“老翁您这话什么意思,为何说被诅咒了?”
徐翁抬起那双没什么生气的眼睛,“那家人,那家人来报仇了……”
“徐翁我们走吧,该回去把谷子装车运到城里去。”年轻人显然不愿意提及,催促着徐翁赶紧走。
江叶红想着必然另有隐情,挡住二人的去路,“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村里有人接二连三的死去,这是在杀人,你们若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好不好,以免更多的人惨遭歹人之手。”
年轻人为难地看了眼身后村长的屋子,“你们跟我来。”
年轻人叫阿朗,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阿朗领着江叶红和容若来到自己的家,关上大门,“两位大人,徐翁说得诅咒就是住在村西头山上那户人家,那户主叫高子林,是个卖松油的商人,家底很厚,据说手上有一座祖传宝贝翡翠玉麒麟,价值连城。十年前,村里有不少人为此动了歹念。”
江叶红,“动了歹念?”
阿朗给江叶红和容若倒水,“是,不止翡翠玉麒麟还有高家那三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都成了村里觊觎的财宝。尤其以李富贵为首的三人,差点把高家的门槛踏破了。都是好色之徒,如今惨死也是该。”
江叶红看了容若一眼又急匆匆移开目光,“这和徐翁说得诅咒有什么关系?”
阿朗还心有余悸的样子,“唉,如今老族长和村长都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这两个老东西真不是人。”
阿朗说着气得颤抖,“两位大人有所不知,九家村的习俗,士农工商,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支配权,比我们高一层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话老婆女儿宅子都得拱手奉上。那两个老东西觊觎高家的财务和女儿,可高家人又不是我们九家村的人,他们手够不到,高家那三个姑娘给人祸害了后,高子林备受打击一蹶不振,还为此病倒了,这两个老东西就,就想着谋夺人的家财。”
容若静静听着从不插话,安静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江叶红气不打一处来,“我就说看这两个人不想好人,果然相由心生。不过阿朗,十年前你不过才七八岁吧,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阿朗难掩怒意,“两位大人,十年前我阿爹和高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和村长他们走得也近,那年我年纪小染了水痘,险些命要没了,是高家老爷子去城里请来了名医把我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的,阿爹常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别说再造之恩。高家老爷子仗义善良,可怎就好人没好报呢。”
阿朗红了眼睛,可见他是真记挂着高子林的恩情,江叶红也生气,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好人不见得会有好报,“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老族长他们要谋夺高家的财产。”
阿朗擦掉眼泪接着说,“在高家三姐妹失踪前,老族长他们请了高老爷子到村里做客,酒席上高家老爷子喝高了,把家财露底了,这些人急红了眼啊。尤其周照堂,这个贪心的老王八,听说高家的翡翠玉麒麟能延年益寿,急得恨不得马上去抢,他们合计了一下准备算计人家给我阿爹听见了。”
江叶红抓紧掌心,心上一悬,“那你阿爹……”
阿朗愤怒地捶打着桌面,“我阿爹听到他们的阴谋后就想去告诉高老爷,这帮畜生就把我爹…把他从山上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