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谨?赞恩!”霍尔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晃了晃。
余谨当即回过神,看着玻璃杯里的柠檬□□淇淋,他又看了眼自己的小手,手指头动了动,他说:“霍尔叔叔。”
霍尔盯着他稚嫩但是有擦伤的脸看:“我在啊,你想到什么了?”
余谨抬头看他,又转头看了眼这家店,店里小孩和年轻人很多,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他脚踩不到地面,穿着白色板鞋的脚晃了晃,踢着凳子,余谨低头看了眼,他穿着蓝色的背带短裤,是他小时候经常穿的衣服。
余谨跳下椅子,走到霍尔面前,抓着他的手:“霍尔叔叔,我们回家好不好。”
霍尔看着他圆圆的眼睛,捏了一把他肉肉的脸颊,“不是要我教你防身术吗?”
余谨眼睛垂下去,他松开手,“好啊,我们…我们走吧。”
他们坐上车,去到郊外的训练场馆。
霍尔给了他一身轻便的训练服,又给了护膝和护腕,让他去换衣间把装备换上。
余谨出来时,霍尔已经等了他很久,他站在那张开手等他过来,“来吧。”
不会出问题的。
霍尔叔叔对他很好,不会有意外的。
余谨跑过去扑在他怀里,霍尔摸了摸他的背,按着他的肩膀调整他的站姿。
这会儿余谨还小,细胳膊细腿的,骨头摸上去也软,霍尔不敢用力碰他,怕一下把他碰骨折了。
手轻轻地按上去,摸上他肩膀上的骨头时没憋住说了句:“你太瘦了,你要增肌,从明天开始我会管控你的饮食。”
余谨点了一下头,他抬头看着霍尔,“然后呢叔叔,接下来该怎么做?”
霍尔立在原地,头也不低下去,盯着面前的沙包看。
“叔叔?”余谨问了声,霍尔没有回应他。
余谨看了眼这个场馆,觉得不对劲,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但霍尔像变了个人一样手上突然开始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慢慢把他举起来。
余谨脚用力蹬着,但无论怎么挣扎霍尔就是不松开手,直到最后他看清了那张脸。
眼睛是紫到发黑的颜色,眼角和嘴里不断流出黑色的浓浊物,他用力掐着,手臂上的青筋都突出来,显出狰狞可怖的样子。
余谨猛地惊醒,从地上爬起来,他穿着在亚马逊雨林里的衣服,一头利索的黑色短发,他身上的一切都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余谨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左边口袋里果然有一把刀,他放心地闭上眼,但脖子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反手掐着他的下颚,身后也传来低沉的恶魔的声音。
“谨,别来无恙。”它说。
余谨转过头,不过除了黑雾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更奇怪的是那只手也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在哪?”余谨环顾着。
“你看不见我……”它低吟着,“我无处不在,你的眼前,你的身后,你的身体里……全都有我的痕迹。”
余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他的手背上已经布满了黑色的筋脉。
他难以置信,内心极度不安地把手藏起来,他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它说,“我只要你。”
一只带着紫色眼睛的黑色瘦长鬼手出现在余谨面前,“它一直在看着你,你的一举一动,你和谁在一起,和谁接吻,我全部都知道。”
“我会带你下地狱,再把他杀死,他所在的部落也会覆灭,从此在世界上消失,”它说,“这一次无论你如何阻拦我都不会改变。”
余谨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内脏被东西包裹住了,身体痒痒的,但他摸不清具体位置。
“你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余谨跪下去,捂着心脏,吐出来的口水也是黑色的。
“没什么,”它抚摸着余谨的脸,“只是我的一点体/液,你会喜欢的。”
余谨跪在地上疯狂呕吐,指望把它的东西都吐出来。恶魔看他这样浑身不爽,掐着他柔韧的颈,警告道:“敢吐出来,我就把你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里注入我的体/液,让你完全地和我融在一起。”
尖利的指甲蹭着他的喉结,冰冷的掌心裹上去,它满足地看着余谨微眯的双眸,手像蜘蛛一样盖住他的脸,掌心破开一道口子,张开像嘴唇的东西。
掌心的口子正对着余谨的唇,它说,“张嘴。”
余谨跪在地上,头被迫仰起,周身笼罩着一团黑烟,挡住他的全部身体,只有一双同样乌黑的眼睛透过烟雾看向面前远处的朦胧黑影。
它在那,它在看着自己。
余谨抿上嘴,看着合上的手掌,他腿一软,手撑在地上,感受腰间的支撑,余谨碰上腰上的那只手,那手立马迫不及待地和他十指紧扣。陡然间,一道力将余谨推到地上,背靠着地面,沉重的感觉传来,余谨看着压着自己的一团黑影,屏住呼吸。
“张嘴,接受我,我想听你的呻/吟。”
余谨看着眼前五官和脸部轮廓慢慢清晰的恶魔,快要看清时,黑烟从他五官渗透进去,余谨浑身颤抖了一下,手脚用力抓紧,痉/挛,感受着黑烟从自己的脖颈蔓延到腹部,从他的血肉和内脏蹭过去,像羽毛,让他又痒又痛苦。
恶魔如愿以偿地进入到他的身体里,藏在黑暗中的脸露出一点笑容。
丛林里的野兽感受到它的兴奋似乎也变得亢奋了,在林子里发出骇人惊悚的吼叫。
在林子里的几人被这突然传出的吼叫声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全都看向伊里斯和艾米。
艾米披着黑斗篷,冷白透着蓝的脸在挂着残月的黑夜里发着渗人的光,他仰头看着盘旋飞舞的鸟,又看着地上从他们脚边快速爬过去的食尸虫,艾米沉着脸,心里有股不详的感觉。
虫鸟这样兴奋和恶魔有关,说明恶魔再次对余谨下手了,也说明余谨现在沉浸在让他痛苦的性//爱中。
艾米握紧提灯的手柄,他看向其他人,“我们快点走,现在是它最毫无防备的时候。”
第一支香薰烧了一半。
卡什看着那窜火苗,它在跳动,艾米的话回响在耳边。
“三支香薰烧完,如果我们还没走出森林,不用来找我们,把赞恩好好埋葬吧。”
卡什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身体又开始出冷汗了,旁边放的一桶水已经换过一次,卡什拿下他额头上的毛巾,看着他被蒙湿的脸,心疼得紧。
他根本想不到余谨现在正在遭受着什么,恶魔的第三次□□结束,余谨就会彻底死去。
现在是第二次。
余谨闭着眼忍着不适。他身上难受得很,被重重压着,那重感一但离开余谨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了,好像浮在云上,他睁开眼看了看,面前又都没什么都没有,他闷哼了一声,抬手挡着眼。
衣服都还穿着,他到底怎么了。
余谨翻了个身,身体无力,软得吓人,站都站不起来,到最后他直接放弃了,侧躺在地上,手枕在脑袋下。
一阵天旋地转,余谨晕了会儿,再睁眼,他已经是站立状态,手放在脸旁边。
余谨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阴黑画面,手立马放下去,往前面走了一步。
他认真看着像电影一样的画面,只觉得画面中的森林有些眼熟。
镜头忽然切近,树上刻着三道杠。
余谨登时屏住呼吸,浑身发寒。
这是他之前去过的森林。
“啊!”画面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下一秒画面迅速偏转。
眼前一幕差点让余谨吐出来。
只见发出惨叫的人旁边的同伴五官忽然扭在一起,头这凹进去那突出来的,像被捏在手里的橡皮泥,眨眼间那人的头颅忽然炸裂,化成混着骨渣的血水喷溅着。
像被针扎破的水气球。
艾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立马拉着其他人后退,和那个头爆开的人拉开距离。
活下去的几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倒下去的人,伊里斯闻着味,立刻说道:“快退开!”
一眨眼,一只脸长得像人的四脚兽从天而降趴在死去的人身上狂啃,撕扯着他的肉,肉沫飞溅在树上。
那只四脚兽几人从未见过,它全身没有皮毛,光洁得能反射光亮,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没由来的恶臭味,阿芙拉闻见立马捂住鼻子,不适地看着正在吃人的怪物。
“它是什么东西?”斯嘉丽看了眼伊里斯,“你见过吗?”
伊里斯盯着它摇摇头。
她没见过,但是她听说过。
这种怪物栖息在丛林里,专吃刚死的人,嗅觉听觉十分灵敏,行动迅速,很难杀害。
它只吃刚死的人,对于活着的人不会下手。
几人沉默间,阿芙拉已经把箭取出,架在弓上,伊里斯沉沉地看她一眼,无声地问:“有把握吗?”
阿芙拉也看向她,点头。
她射术一绝,她们都知道。
站在阿芙拉旁边的怀亚特默默握紧匕首,要是阿芙拉不成功,他就冲上去再补一刀。
弓拉到极致,阿芙拉对准它的脖子射去,刺中的一瞬间,绿色的鲜血从伤口处炸开喷溅在树上,那只怪物僵立在肚子被吃空的尸体上,片刻不动一下。
“死了吗?”斯嘉丽问,“我过去看看。”她才打算走过去就被艾米制止,他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等几人走后,艾米又重新回头看了眼那个怪物,它身上果然开始长花。
已经死了的,没必要再补一刀。
余谨看着画面里长花的怪物,低下头去,原来……他已经死了。
那现在的他……
“在想什么?”它突然开口。
余谨紧抿着唇,不想和它说话。
它见人不开口,便靠在他身边,冰冷的身体贴着他,手抚摸着他的脸,他的颈,他的胸口……
“停。”余谨感受到那股感觉越来越往下,面无表情地冷声制止,“停下来,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余谨问。
它说:“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还有温度。”
“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余谨说。
它静静地:“好。”
一双手蒙住他的眼。
余谨看到一只粉金色的小蝴蝶舔舐着自己裂开的肚子,他被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抱着,眼睛睁着但已经死了。
在小蝴蝶的舔舐下,他的肚子伤口逐渐愈合,疤痕的颜色也越来越浅,黑袍抱着他,手抚摸着他的身体,解开他的衣服。
他把余谨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将早就准备好的布盖在他胯间,之后就离开了。
余谨躺在那,冷白的身体和身下棕黑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他像古画中的美神,蜿蜒曲折的树丛围在他身边挡住他的身体,让那些野兽没有办法过来偷窥和伤害他。
画面定格在这,余谨有些不适,它像个变态一样,把画面停在这故意有机会再次看他的身体。
“然后呢。”余谨问。
“等。”它说。
等了很久,躺在地上的余谨已经毫无血色了,身下长出了类似图腾一样的藤蔓,在他身下铺开,藤蔓蔓延到最后正中央,余谨躺着的位置像一个巨大的祭祀台。
看着地上的藤蔓,余谨呆滞着说不出话。
再过会儿,他身上的花瓣长了出来,藤蔓上也长了花瓣。
“这是全部。”它把手从余谨脸上拿开,看着震惊的人,它指骨碰了碰他的脸,从他细嫩的脸颊上滑过,“你会好的,第三次结束,你就会好。”
双眸像深渊紧盯着下方面前的余谨。
你会痊愈的。等你到了地狱,一切痛苦都和你无关。疾病,死亡……你会是最快乐的人。
“想见见我吗?”它说,“转过来吧,我不想你和我举行完婚礼后,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余谨讷讷地把头偏过去,“婚礼?”
“你刚刚说婚礼?”
他转过去,看到突然朝他们奔跑过来的野兽,艾米对怀亚特大喊一声:“身后!”
怀亚特当即转过身,膝盖一弯后仰,背距离地面只有半指距离,野兽沉甸甸的肚子蹭着他的胸口,怀亚特忍着痛,在它要从自己身上跑开时,抓住它在地上拖着的尾巴,用力往后一拽。
德雷塞片刻也不迟缓,脚蹬着后方岩石借力攀上野兽的背,刀插进它的颈部,拔出,又连着插了七八下,野兽痛得前脚抓蹭着地,用力嘶吼。
地面因为它跳起挣扎的动作震动着,其余几人捂着耳朵,减弱这强大的声压,尽管如此,耳朵还是震得一阵疼,耳膜撕裂一般痛。
加罗跪在地上,身体已经被震麻,感觉不到任何痛,他感受着从嘴里和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抬手抹了一下,怔怔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同伴们。
响动过后,斯嘉丽注意到他的样子,捂着嘴干呕一下。
“怎么了?”阿芙拉注意到她不对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倏地一沉。
加罗七窍流着血,眼球已经碎了,一半掉出眼眶一半留在眼眶里。
粘稠的浊液混着血。
伊里斯忍着害怕走过去,将跪在地上的他扶倒在地上,掏出刀划开他的肚子。
碎掉的内脏肠子和血一起涌出来,伊里斯看着那一滩跟粥一样的液体,忍着恶心,把手伸进去,最后摸出来内脏的碎块。
她把手在地上蹭干净,把头偏到一边,掩面哭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亚特揪住艾米的衣领,鼻尖压着鼻尖质问:“你让首领把我们安排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救赞恩,”艾米说,“首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快说!”怀亚特把刀锋压着他的脖子,“否则我杀了你。”
艾米感受到脖子上的森冷,他转头看向其他人,没有人有想要救他的冲动。
“等结束,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艾米说。
他现在不能说,一说出来就没有人愿意继续跟他往里走了。
那么所有就全都白费。
怀亚特重重打了他一拳,艾米被打得半边脸没了知觉,靠在树上吐着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骂他。
如果打他一顿能让他泄愤,那他就打好了。
反正最重要的不是他有没有挨打,而是他们能不能成功救出赞恩。
赞恩……赞恩……
那个可怜的孩子,现在不知道被恶魔折磨成什么样了。
闯入到这个种族他是无辜的,被恶魔选为成为新娘也是无辜的,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放过食人族,放过人类。
艾米吐出一口血沫,他抬头看着怀亚特,他理解,他能理解,同伴的死亡让他悲愤,但他眼下又无法说出口,告诉他们真相是恶魔让他们死的!
他们必须死。
这一趟他们必须要有人死亡。
否则恶魔不会放过他们。
“真相,”怀亚特看着被打到虚脱的人,逼问道:“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艾米苦笑一下,“真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