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吵得太凶,裴夏不愿再看这些糟心事,干脆比对着那份名单在家里寻找着,他本以为自家应该不会用什么辱h商品,却没想到细细纠察之下,居然还真发现了几款。
他毫不客气地找来米黄色的胶带在其上贴了个大大的叉号,旋即拨通房屋管家的电话让他迅速找人拖走,又去网上火速下单了替换产品。
做完这些,裴夏满意地点点头,顺便将名单发给了裴晔和房屋管家。
裴夏:[文件.JPG]
裴夏:[以后这些品牌我们都不用!]
房屋管家:[好的,小裴少爷。]
裴晔:[随你。]
手机忽然嗡嗡嗡地响个不停,点开一看,原来是负责和他们沟通的恋综工作人员又拉了个新群,群里都是熟人,只少了某位还在热搜上挂着的疑似不法分子。
恋屋-小棠:[各位老师好,因为一些原因第四期的拍摄暂时取消,对老师们的行程造成不便,节目组深表歉意。]
程星煜第一个冒头:[/点赞/点赞]
程星煜:[没关系,就是希望第四期别找这么恶心的人了]
恋屋-小棠:[程老师说笑了,一切看上面领导的意思/微笑]
上次约饭的四人小群陡然冒出一个气泡。
程星煜:[@简繁 干得漂亮啊,比我想的狠多了/点赞]
简繁:[我要是说我准备的料还没发出来你信吗]
那天他在车库中被女孩拦下,对方眼神清亮自报家门:“你好,请问你是简繁吗?”
简繁:[我只是个推手而已]
他没撒谎,女孩早已从泥泞中挣脱,有了很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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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很多女生被他骗了,但我们人言微小,试过发声但失败了。”
陆潜方甚至找到女孩子们,威逼利诱各种手段,让其中的一些人害怕退缩了。而女孩也因生活步上正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处理这些。
“你最近是不是在收集陆潜的黑料?”女孩目光灼灼,“我这里有很多,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提供材料,你提供热度。”
“简繁,我以前看过你的戏,你有能力也有野心,你不该被那个人渣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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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繁从回忆中抽离,敬佩于女孩的果断和智慧,他给女孩发了句道谢。
[谢谢,如果不是你,可能没有办法给予他致命一击]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如果后续陆潜报复你方便我第一时间遏制]
对面沉默片刻,发来了几条信息。
[不用道谢,各有所图罢了]
[我只是被陆潜欺骗的众多女孩中的一个,估计就连他也不记得我这个人]
[祝你我各自往后一路繁花,顶峰不见]
系统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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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繁说自己只是推手,裴夏是信的。
这热搜着实太狠,如果说是早有预谋的话,简繁大可以早点买个热搜发出来,也不用和对方纠缠这么久。
怪只能怪陆潜不够谨慎且本性如此,才会翻了车。
裴夏:[那先留着吧,以防万一]
简繁:[陆潜的镜头会被一剪没吗?]
如果陆潜被定为劣迹艺人,简繁和他约会的场景估计也要被连累全部删去。对这种事情其他人也不确定,只得随口安慰了几句。
好在简繁倒是想得开,用一次综艺全部被剪掉的代价来换陆潜如今的遭遇,他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谢和瑜:[节目大概要有一段时间不能拍摄了,你们准备做什么?]
裴夏看到这条消息,倏地一怔。
对哦,他是不是又突然闲下来了。
算起来,他的合约好像也要到期了。
这些天一直在忙恋综的事情,都很少考虑退圈以后要做什么,如今时间临近,裴夏一时陷入茫然。
他去参加恋综是为了寻找梦里那个可以为妈妈治疗腿伤的人,但是参加了三期节目,兜兜转转似乎一点收获也没有。
嘉宾们也给他介绍了几个医生,裴夏吸取第一次的教训,每次都会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也会将妈妈的诊断报告和拍的片子都发过去,但得到的回复不尽人意。
有好心的医生向他们介绍更高一级的医院,但听到裴夏说这些几乎都跑过了,也只能愕然地摇头表示惋惜。
有时医生对此遗憾道歉时,裴夏还会反过来安慰对方,其实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再试试罢了。
这些安慰每一次说出口,都像是一把铁锤,将裴夏一点点凿进现实的深渊。
眼下恋综要暂时结束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怎么了?”
裴晔忙完工作来厨房倒水,便看到仰面朝天瘫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又低落。
“哥。”裴夏喃喃,“恋综里没有那个人啊。”
“什么人?”裴晔眉头紧蹙,瞧着裴夏手机屏幕上的病历信息,终于想起自家弟弟说要去恋综找人给妈妈治病。
他本想说几句打消裴夏的幻想,但目光触及他那微微泛红的眼尾时,到嘴的话又变成了:“凡事都不应该只寄希望于一个计划。”
就是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果一开始就寄希望于某个路径上,也许最后的沉没成本能让人陷入崩溃。
裴夏将大哥的话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原本暗淡的眼睛一亮,觉得大哥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滚起来吃晚饭。”裴晔见惯了弟弟的不要脸。
“不过大哥你那个一点是金子的一点点,我的计划是水泥的一大坨。”裴夏嬉皮笑脸地爬起来,突然冲上来给了裴晔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大哥~”他趁大哥反应过来之前,蹬蹬蹬踩着拖鞋溜了。
裴晔拧眉思索,总觉得裴以裴夏的性子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这般低落,趁着弟弟不在,他找林颐了解了一下最近裴夏是不是受了委屈。
挂断电话,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对方发来的事件总结,脸色逐渐难看。
恰逢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手机那头的男声低沉好听:“裴总是吗?有个合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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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裴夏在院子里逗弄邻居家的萨摩耶,裴晔继续工作。
家里的门被敲响,裴夏忙着和狗撒欢没听见,片刻后,便听到了他日夜不知道如何面对的声音。
“小野。”
裴夏一愣,被大狗狗猛地扑倒在地。
这个小名是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给他起的。
那时他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家人盼着他人如其名,野蛮生长、生机勃勃,于是有了这个小名。
但长大以后,还会叫他这个名字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他慌张抱着狗头转过身,一位身着浅绿色刺绣长裙的妇人冲他盈盈一笑。
“你老是不见我,我只好来找你啦。”
妇人笑起来明媚动人,与裴夏有七分相似,让人看着便心情愉悦,心生欢喜与亲近。她将头发梳到左侧编成麻花辫,尾部缀着朵墨绿色的花。明明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却看不出一丝老去的痕迹,宛如少女般温柔沉静。
只是看到她坐着的轮椅,总会让人心生惋惜。
裴夏的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良久,他轻轻地笑了笑:“妈妈,你怎么来了?”
“妈妈想你了嘛。”裴妈妈拍拍手张开怀抱,“过来让妈妈抱抱。”
裴夏啼笑皆非:“你又把我当小孩子。”
嘴上虽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走到妈妈面前蹲下身,给了妈妈一个轻轻的拥抱。
他趴在妈妈的肩膀上,感受着熟悉的香味,终于忍不住哽咽道:“妈妈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既是对自己造成的伤害的道歉,亦是对自己逃避不愿面对妈妈的内疚。
他无数次想要鼓起勇气去看看妈妈,但是每当想起是自己害妈妈变成这样,害怕看到她恨自己的模样,便又逃走了。
或者说,他是这么恨他自己的。
心中的茫然和焦虑在这一刻化为实感,裴夏再也没忍住,泪水洇湿了妈妈的肩膀。
“好啦好啦,小野不哭哦。”如过去无数次受委屈找妈妈安慰一样,温柔的手拍在他的背上,“我们小野不是要做男子汉嘛。”
裴夏拿头拱了拱妈妈,羞赧地在她肩上蹭去泪水,死死抱着妈妈不愿意起身。
半刻钟后,他收拾好情绪,搬了个小板凳在妈妈身边坐下。
许久未见,裴夏才发现自己在妈妈身边时,心情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害怕和恐惧,只是偶尔视线触及到长裙时,还是如触电般逃避开。
“你最近怎么都不发新歌啦?”宋佩宁女士搓搓小儿子的脸蛋,“你知不知道我的歌单很久没更新了?”
“我、我去参加了一个综艺,有点忙。”裴夏闪烁其辞,他没敢说自己其实已经准备退圈了。
“是恋爱小屋?”
裴夏干咳一声,参加恋爱类综艺被爸妈知道,这种事还蛮让人羞耻的。
“有什么好害羞的。”裴妈妈就喜欢逗她家的小笨蛋,“小野也是要谈谈恋爱的。”
“快说说,你喜欢谁呀?”
裴夏脸上大写的窘迫:“妈妈我就是去跟团旅个游……”
他在心底腹诽,天杀的大哥到底怎么跟妈妈解释的,他不都说了是去散心么?
裴妈妈笑眯眯的:“嗯嗯旅游。那你最喜欢和谁一起旅游呀?”
裴夏:“……”
很好,还是他熟悉的宋佩宁女士。
聊着聊着,裴妈妈又问了最开始的问题:“小野最近是瓶颈期吗,怎么不发新歌?”
她又说:“我记得你们综艺里好像有个男孩子,说是去参加恋综找找灵感?”
裴夏瞳孔地震,妈妈你连直播都看了?!
他连忙摇头:“不是,我只是这两年转幕后了。”
“幕后?”裴妈妈专门了解过裴夏的工作,遂开口问道,“是只写歌不唱歌的那种吗?”
“嗯。”裴夏点点头,语调轻松地说,“在幕前当歌手,名气大了出去玩都不方便。所以我和大哥一商量,就转幕后啦。”
“你有自己的主见,开心就好。”裴妈妈示意裴夏低下头,轻轻rua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还顺便摸了摸乖巧向她点头打招呼的小呆萌。
裴夏松了口气。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妈妈出事之后,裴夏有时会难过得整宿睡不着,心理压力太大便会写歌编曲宣泄。
裴晔怕他整日憋着,妈妈还没治好他先垮掉,便以采风寻灵感为由和爸爸轮流带着他出去散心,总算是为裴夏重新找了个寄托。裴夏也在不断的旅行和心理医生的宽慰下,逐渐走出了阴影,慢慢好了起来。
那些歌他没想着要唱,但一直当成废纸又太浪费。裴夏干脆让他哥帮忙给这些歌找一个适合的主人算了。
比如卖给澎跃,最后被苏扬唱火的那首《巅峰》。
“那我回头把那些歌发给您。”裴夏伸手搭在轮椅上,“要记得老规矩哦。”
“懂。”裴妈妈眸中满是细碎的笑意,“妈妈会写听后感的。”
她侧头听着风声,突然开口:
“小野,唱歌给妈妈听吧。”
裴妈妈望着瘦了一圈的小儿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妈妈好久没听到我家小野唱歌啦。”
入秋的风,为还带着余热的大地拂去燥闷,阳光透过栏杆上的藤蔓,在地上撒下细密的金鳞。院落角落的桂树沙沙作响,远处偶尔听得稚童欢笑。
裴夏静静坐在妈妈的对面,合着她的拍子轻轻哼着小调。
一切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