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妈妈担心小儿子见到自己又被勾起心事，临走前便嘱托大儿子多带他出去逛逛，实在不行安排些工作也行。
总之，要让裴夏没心情想那些东西。
于是裴夏还没来得及自我批评，就被对方拎去了一家酒店。
“哥你自己来呗，我想回家。”
裴夏烦躁地想要抓头发，但想到头上全是固定发型的发胶无从下手，只得挠了挠背后的真皮靠背。
“上次回家妈妈还问我，怎么现在一点关于你的信息都没有。”裴晔实在看不下去，前倾身子替弟弟理了理被他弄乱的领带。
妈妈要的是明媚阳光的、参加活动的照片，还得标注好活动名称，这样她才能放心。
裴夏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模样过于颓废，发过去估计裴妈妈要打电话来念叨小半年。奈何裴小弟实在没什么其他娱乐活动，裴大哥想伪造都有些困难。
“我不是参加综艺去了么。”裴夏乖乖任他捯饬。
裴晔抽空抬眸瞥了他一眼：“那我就这么跟妈妈说？”
估计第二天宋佩宁女士就会邀请那七位男士回家开个茶话会。
顺便笑眯眯地和他们分享一下裴夏的童年相册和儿时糗事。
“停！”
画面过于生动，裴夏双臂交叉：“哥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
裴晔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自我批评：“你知道就好。”
他没告诉裴夏的是，宋佩宁女士已经快要把那七位嘉宾的作品全部补完了。
等她没事干的时候，恐怕裴夏还是逃不掉。
“下车吧。”
“老规矩，我让人抓拍几张你的照片，之后你爱去哪去哪。”
“合作愉快！”
裴晔不愿配合他幼稚的击掌，裴夏小声嘀咕着小气鬼，自己和自己拍了一下掌。
因为嫌裴晔每次出场都会被人围着拍照采访，裴夏都会提前偷摸下车。
他推开车门走了一小截路才到门口，门口的记者见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刚刚抬起的相机又放了下来，只敷衍地拍了几张，只当他是来傍大款蹭热度的。
裴夏单手揣兜走了进去，刚到拐角便看到记者们冲着他人模狗样的大哥围了山去。
他深感自己太过机智，去大厅里转了一圈确定给足了摄影师拍照的时间后，便薅了盘水果，又挑了杯果酒喜滋滋地缩进了角落的沙发。
没过多久，一阵香风袭来，身着黑色流苏裙的卷发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大大方方地问他：“你好，请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呀。”反正他也不一定会回答。
女孩利落地往他身边一坐，半撑着沙发身体前倾，弯着眉眼道：“你和裴家大少是什么关系呀？”
裴夏偏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我叫袁青舒。”女孩不慌不忙地挺挺胸：“我刚刚可看到了，你是从裴晔的车子上下来的。”
居然被人看到了。
裴夏没否认，只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当然是别人让我问的。”袁青舒努努嘴，裴夏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女孩子。
“你想要什么答案？”
“上道！”袁青舒打了个响指，“随便给个什么答案都行，够我回去跟那几位大小姐交代就成。”
“你要是裴晔男朋友，我可以帮忙出出主意让你们关系更好。”袁青舒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要不是他男朋友——”
她眨眨眼，腼腆一笑：“我可以出出主意让我们俩关系更好。”
那两人刚从国外留学归来，不知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看上了裴晔。眼瞅着有个长相英俊的小男生从他车上下来，急得赶忙让她来试探。
要她说，这小男孩明明比那个天天板着张棺材脸、做事苛刻到极限、比他爸还像他爷爷的裴家老祖宗要可爱的多。
还是弟弟最香。
“？”
裴夏被这般虎狼之词弄得险些招架不住，但他好歹是身经百战的人，闻言怔了怔，旋即笑出声来。
“袁青舒。”
袁青舒身子一僵，眼角余光瞥到那个让她犯怵的人，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如来时那般干脆利落地溜了。
临走前还不忘冲着裴夏比了个心。
裴夏看向来人，谢大影帝一手端着鸡尾酒，另一只手端着个装了各种小甜点的托盘，一看就是特地来找他的。
“谢老师你怎么也来了？”裴夏熟稔地接过甜点托盘，并叉了块奶糕塞进嘴里。
“和朋友来谈些合作。”谢和瑜轻呷了一口鸡尾酒，“一个人在这不无聊？”
“不无聊。”裴夏指了指沙发后面的落地窗帘，那边是阳台，这种宴席上，多的是躲去阳台说八卦的人。
他这个位置简直就是听八卦的天选之地。
谢和瑜来了兴趣：“都听到了什么？”
“嘘。”裴夏非常有保密精神，“等我回去微信告诉你。”
他又想起刚刚听来的八卦，忍不住咂咂嘴，露出惊叹的神情来。
“谢老师，”裴夏严肃道，“不管多好笑你都要忍住哦。”
他为了显得正经，特地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微皱着眉毛直溜溜地瞪视着谢和瑜，像个审视士兵的军官。却偏偏小脸泛红，时不时还打出一个嗝儿，一点威信都没有。
裴小军官认真地盯着谢士兵，像是在看看他有没有听话。
盯着盯着，小军官突然自己撑不住，咯咯笑着歪倒在沙发上。
“我们、我们俩……好像在玩、玩那个……那个……”
“谁笑谁是小狗。”谢和瑜从善如流。
“对对对！”裴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笑成这样，已经是一只撒欢的快乐小狗了。
他笑着笑着，又打了个甜酒味的嗝儿。
谢和瑜扫了眼茶几上的只剩个杯底的鸡尾酒，心中顿时了然，这才过了多久，又喝上了。
“放心啦。”裴夏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这次喝的不多，没上次那么严重。”
上次都直接断片儿了，这次他还是比较清醒的。
最起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和瑜：“……”
你知道你自己已经变成裴小狗了吗？
“不信你问我问题！”裴夏被谢和瑜那个不信任的眼光刺痛了，生气地嘟囔着，“我肯定能回答上来。”
“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谢和瑜招呼侍者拿些蜂蜜水来。
上一刻还在张牙舞爪的裴夏瞬间安静：“我准备退圈啦。”
虽然早有猜测，真正从裴夏嘴里听到的时候，谢和瑜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平静。
“为什么呢？”谢和瑜轻声问，“是因为不开心吗？”
谢和瑜很早就知道裴夏了。
裴夏有一个“优秀”的经纪人，深谙如何运用各种营销手段捧红艺人。裴夏就是这位经纪人的金字招牌，也是最成功的营销案例。
10年来最耀眼的歌坛天才、作词作曲唱跳样样精通的全能歌手、最适合做初恋的养成系男友……
经纪人刘季将无数个称号堆叠在青年的身上，即便有些夸大，但依然能吸引无数的粉丝追捧宣传，并引以为豪。
但谢和瑜见到刘季的第一面，他就看不上这个汲汲营营的家伙。
他自己带着面具在娱乐圈混久了，也觉得裴夏只怕也没有热搜上说的那么完美。正巧他不止一次地瞥见裴夏面对粉丝时表情不耐爱答不理的，更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只是心里偶尔会忍不住惋惜，觉得青年若是换一个经纪人，也许可以成长得更优秀一些。裴夏沉寂的时候谢和瑜没再关注，直到这次恋综与其合作，才想起了往日的那些。
听闻其换了经纪人，谢和瑜不自觉地多注意了些如今的青年。见裴夏性子开朗活泼，言语行为也真挚有趣，他恍然明白，自己也不过是先入为主的傻逼罢了。
裴夏歪头看他。
“娱乐圈让你不开心了吗？”
“唔。”裴夏沉思，“确实有一点。”
“比如说？”
“比如说那个讨厌的经纪人。”裴夏鼻子皱了皱，“说了无数次别天天买热搜，一说就是为了我好，一说就是现在的娱乐圈如此，不这样音乐卖不出去的。”
“为什么不阻止呢？”
裴夏唉声叹气：“因为我太菜啦。”
那是他刚毕业没多久，因为留学时的一些经历，总想着要靠自己的努力多赚点钱，让家人为自己骄傲。
奈何只在网上发过原创歌的小菜鸟压根不懂娱乐圈的浮浮沉沉，见热搜榜单上确实每天都有各路明星粉墨登场，以为经纪人说的不假，虽然不喜欢却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他也没说错，要是靠我自己默默发歌的话，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做出成绩来。”
所以等火了之后，才会对于新人能帮就帮。耐心地帮苏扬复盘修改几个小时，转发宣传濒临解散的茄子乐队……
谢和瑜叹了口气，戳了戳蔫巴的小呆毛：“你是不是没告诉你哥？”
小呆毛摇了摇。
他当初自信满满地问他大哥要了个最会赚钱的经纪人，刘季也确实对得起这个称号。那时裴家业务拓展，裴晔天天忙得要死，他哪还好意思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去麻烦他哥换个经纪人。
“而且刘季超烦。”裴夏憋了这么久，恨不得一吐为快，“他喜欢营销我对粉丝耐心体贴，经常让人装成我的粉丝来找我要签名。”
工作后台哪是粉丝们那么容易就能进的，基本上全是刘季示意保安放进去的“演员”。次数一多，裴夏自然能发现不对劲，奈何刘季认为这都是为了裴夏好，根本不听他的。
裴夏干脆每次都装作非常恶劣的模样，让想要拍照宣传的经纪人只得放弃，还得花钱去把这些录像买回来。久而久之，他也只能放弃了这条路。
谢和瑜心神一动，所以说，他当年看到的情景真相居然是这样吗？
裴夏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吐槽：“我本来准备找大哥把他换掉，刘季说他想要作为经纪人看到我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我就答应了。”
裴夏伸手拖着脸，把原本精致帅气的脸蛋挤成一团，看起来肉嘟嘟的手感非常好。
“我真蠢。”裴夏摇头。
他只想着同事一场，对方也确实帮了许多，想要做出点成绩以后也好带新人，却没想到对方把成绩看得那么重。
“他只想着演唱会一定要办好。”
“他连我妈妈出车祸都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