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二人到了舒州境内,昆山派的山门前。
白思若站在石阶上,仰头看着眼前高大巍峨的牌楼式建筑,对萧惟然说:“这个门派看起来很大,万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谁说我们是来打架的?我们是来查明真相,讨回公道的。”萧惟然嘴角噙着笑意。
两人继续往里走,到了前殿,一个十一二岁穿着门派服的小弟子发现了他们,蹭蹭蹭地跑过来问:“你们是来求符的吗?”
白思若:“不是,我们来找你们这儿的赵长老。”
小弟子睁大眼睛,明显很惊讶:“赵长老?”迟疑了一会儿又说:“请稍等。”
片刻后。
小弟子跟在一个年长一些的门人后面出来:“大师兄,就是他们要找赵长老。”
年长的大师兄,甫一见到他们,就立即拔出佩剑:“你们是灵族?赵长老是不是你们杀的?”
二人皆惊,萧惟然:“赵长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大师兄,警惕地拿剑指着他们:“你们莫要装傻,不是你们杀了赵长老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何扯到我们身上?莫非强夺从甜果之力,你们门派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白思若气结。
她简直无言,她昨天可是把她的震天锤,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磨刀霍霍准备手刃仇人。
结果还没动手,仇人就那么死了?
还被扣上这飞来的罪名?
萧惟然将她拉到身后:“不是我们做的,你们抢完从甜果就想倒打一耙吗?”
此时,昆山派的门人,蜂拥而出,拿剑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个大师兄眼冒怒火:“从甜果?你们说的是圣果?即便赵长老取走圣果之力,你们怎么能将他们十几人全部杀害?”
听到这话,白思若和萧惟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十几人都被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从后走出一个白胡子,身形清癯的老人,众人纷纷行礼:“掌门”
萧惟然发问:“堂堂昆山派掌门,理应是讲道理的吧?”
那掌门眼神冰冷:“这实在匪夷所思,一夜之间,十几人全部在宣宁镇惨死。与他们都有利害关系的,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门派众人执剑逼近他们,战斗一触即发。
白思若紧握拳头:“那时我们二人,被他们设下的法阵害得半死不活,哪有余力去杀人?”
萧惟然冷笑:“一出事就怀疑我们灵族,万一是内讧呢?为了圣果之力争来斗去,结果全军覆没。这不是你们人族惯常的作风吗?”
掌门和一概门人陷入沉默,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
只是不敢深想,也不愿接受。
白思若目光如炬地看向他们:“如果真是我们所为,今日又怎会傻傻地送上门来?”
掌门面上,各色情绪翻滚而过,终究叹了口气,用虚弱衰老的声音说:“你们走吧。”
围住他们的众门人,都放下剑,让开路。
出了昆山山门,白思若顿松一口气。
还好没打起来。
虽然她武力值高,但昆山派有符咒和阵法,而且万一打斗中不小心死了人,她可是要赔上自己命的。
她看向正在沉思的萧惟然:“刚刚你害怕吗?”
萧惟然摸摸她的头发:“你怕了?不用担心,即便走不出去,我也会让所有人陪葬!”
白思若心跳加速。
果然,狼到绝境会变得更加凶狠。
惹不起。
萧惟然提出自己的疑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他们为了争圣果之力,可是人都死光了,圣果之力哪去了?”
“你是说他们之中有人没死,杀人夺走圣果之力。”白思若揪住自己耳边的头发:“或者,是其他人动的手?”
“都有可能,刚才急着脱身,没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夺从甜果的力量。”萧惟然直觉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回到宣宁镇看看。”
“你说凶手为夺从甜果之力,那为何要杀人?”白思若想,那十几人可没想过杀她。
“大概是因为,他们知道如何取出从甜果之力,所以凶手将知情者全部灭口,以绝后患。”
白思若听到这个答案,心一惊。
凶手也太残忍了。
但愿永远别遇上这个人。
两天后,二人回到宣宁镇。
听到街头巷尾都在谈,二十天前的凶杀案。
“太凶残了,十几人都死了!”
“客栈血流成河,老板生意都不做了,连夜搬离镇子!”
“凶手至今没下落,也不知道官差怎么办事的!”
“真是造孽啊!”
……
白思若和萧惟然先到案发的客栈,寻找线索。
尸体已被运走,客栈屋内只残留着很多血迹,初步判断是某种利刃造成的伤口。
打斗痕迹很少,应该是深夜在睡梦中,被暗器偷袭。
白思若看着屋内床附近,干涸的褐色血迹:“他们是各派来抓我们的人,应该都有些武功,加上他们各门派特制的法宝,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杀了?”
“他们的确不弱,只怕凶手在他们其中,还颇受信任,这样才能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一击致命。”萧惟然猜测。
“若是另一种可能呢?”
“那就只能是堪称恐怖的一个人,或者一股力量了。”
这两种猜测都令人心颤,白思若思索:“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之前具体有多少人,没法判断凶手在不在其中。而且尸体早已经处理了,也没法从尸首上找线索,我们接下来要从哪里入手?”
“其实分辨凶手不难,谁拿到了从甜果之力,谁就是凶手。从甜果之间的特殊吸引力,会让你在碰到他时,额上显现特殊花纹。”萧惟然看向窗外:“我现在更关心,这从甜果,为何引得这么多人争夺?我想再去布法阵的树林看看。”
“要是阿娘手里记载从甜果的书,没有缺失就好了。”
天色已晚。
二人打算,明天去曾布下法阵的地方看看。
到了宣宁镇,白思若自然是回谧园:“你可以回你的家。”
“你说过要保护我的。”萧惟然依然想跟着。
“我的床是不会让给你的,上次你受伤是例外。”
“我没想跟你抢床。”萧惟然扶额:“我会睡在前厅或书房。”
反正之前的房子也没什么重要东西,不要也罢。
二人回到谧园。
第二天早晨,两人到了曾设下法阵的地方。
远远就看到一个年轻和尚盘腿坐地,手执念珠在念经。
和尚坐的位置正是法阵中央。
白思若认出,那个和尚正是那一行人中,曾与她说过话的人。
他还活着?凶手是他吗?他为何出现在此?
白思若屏息凝神,缓缓靠近,时刻准备召唤出震天锤。
萧惟然早已拿出式隐,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和尚身上。
在这么特殊的地点,碰上行为这么奇怪的人。
今天的收获就靠他了。
两人将和尚包围住,他正在闭眼念经。大概是二人的目光如有实质,和尚感到有异,睁开眼睛。
一看到是他们两人,和尚大惊失色,立即想起来逃跑。
当然被萧惟然按住肩膀压了下去。
“他们怎么死的?是你杀了他们?”白思若问和尚。
其实她不相信是他杀的,就他刚刚的反应和身手,做杀手,实在称不上合格。
和尚拿着念珠的手一直在抖:“不是我杀的,那时我们拿到圣果之力后,我与他们起了争执,后来便在气愤中独自一人离开了。”
白思若:“那你为何又回来?”
“走后两天,听闻他们被杀,震惊之余便回来想找凶手,没找到,只好在这为他们念经超度。”
萧惟然按着他肩膀,逼近和尚,直视他眼睛:“你认为凶手是谁?在他们中间吗?”
和尚不敢看萧惟然,低下头:“应该…应该不是。虽说我们之间一直有嫌隙,但相处多日,也有感情。不会有那么穷凶极恶的人。”
萧惟然又问:“你们为什么要夺从甜果之力,它有什么神秘之处吗?”
虽然从甜果可以提升修为,但人族和灵族的修炼方式不一致,没人试过就想夺,实在不合理。
和尚迟疑了半晌,方才开口:“据说得了这圣果之力,可力盖山河,智通天地,注定成为人族的统治者。”
萧惟然听到后,看向白思若:“力盖山河?有只兔子吃了,力气没变大呀,还是只知道逃跑。”
白思若回击:“智通天地?有只狼吃了,也没见变聪明嘛,还不是落入你们的陷阱。”
和尚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萧惟然视线转回他身上:“注定成为人族的统治者?这最后一句,才是你们争先恐后,不择手段,也要夺取的原因吧。”
白思若盯着他光溜溜的头:“这是据谁说的?圣果名字都不清楚,就乱造谣。不知道夸大其词,虚假宣传,是要害死很多人的吗?”
面对两人的连番质问,自己的小心思也被揭开,和尚实在顶不住了:“放过我吧,这师傅告诉我的,流传很久了。圣果成熟之机已到,所以各大门派近些年来都在寻找。”
萧惟然拿过和尚手里的念珠:“你们是怎么确定,我们二人体内的就是圣果之力?那法阵又是怎么回事?”
“靠你们额上的花纹来确定。那法阵叫太初归聚阵,可以抽取出圣果之力,布阵涉及到各派各自擅长的部分,所以相聚在此。”
哗啦一声,念珠被萧惟然扯碎,四散在地上。
和尚面如土色,脑门上冒出冷汗。
萧惟然看向白思若:“唯一幸存的仇人在这了,你想怎么报仇?”
“嗯…你受伤重,你来决定吧”白思若暂时想不出来,和尚这个样子,好像显得他们灵族,要恃强凌弱似的。
萧惟然托腮,打量着和尚,围着他走了一圈。随后蹲下身,揪住和尚衣襟,逼他直面自己:“你自己觉得呢?”
和尚嘴唇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说话”萧惟然冷冷看着他。
“我愿…愿意在此处,为你们念经祈福三个月。”
萧惟然挑眉。
和尚立即改口:“一年,一年应该可以了吧。”
萧惟然放开他的衣襟:“也好,在这念念经,好好净化一下你的脑子和心灵。”
白思若和萧惟然离开林子,返回谧园。
白思若问:“你就这么放了他?”
“他还没有让我动手的资格。”萧惟然瞧着她额前细碎的头发:“你呢?终于找到仇人,怎么不计较了?”
“我只是觉得人族很复杂,他们看不起灵族,强夺我们东西,但也会留我性命,给我上药。那个和尚明明与其他人有嫌隙,独自离开,闻讯却又回来,为他们念经超度。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
萧惟然想想:“也许他们本就是多面的,与自己利益有冲突时,便显露恶面,没关系时,却也能心存怜悯。”
“好复杂。”白思若揪着自己头发,不想再想这些:“我要去赫都,找玥儿。”
她觉得人族中,还是玥儿最好,温柔美丽又善良。从没看不起她,还给她好吃的。现在都七月中旬了,到赫都应当七月底八月初了。
萧惟然用手捋顺,被她自己揪乱的头发:“你怎么还想着她?”
“哼,我就想去找她。”
“行吧,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