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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萧亦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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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京师外的官邸内,萧亦辰半倚在病榻上,咳嗽连连,经久不息,直至半刻后方才稍缓。

他虚弱地重新躺下,面色苍白如纸。

丫鬟心疼地执起银勺,轻轻为他干裂的双唇滴上水润,“殿下受苦了,没想到凉州一行竟导致水土不服,罹此重疾。”

萧亦辰微微一笑,“此病听来骇人,咳出后却觉舒畅许多。人皆是血肉之躯,凉州灾情严重,天寒地冻,感染风寒亦属常情。”

丫鬟愤愤不平,“殿下尊贵无比,乃是萧氏皇族的宗亲。朝臣公认的东宫之选又不是非您一人。依奴婢之见,太医院院使之子司空颢才是赈灾的更佳人选。为何偏要殿下承受这等艰辛?”

“陛下新登大宝即逢大灾,赈灾之事非‘萧’姓正统不可担。除我之外,唯萧抒与润知可任。但润知有贤昭公主庇护,不便远行。萧抒亦是年轻气盛,性情难定。故而我被选,则是必然。”

说罢,萧亦辰苦涩浅笑,

“历朝历代赈灾之时,哪个不贪墨银两?这也算是对我贪墨的一种惩罚。看到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我心中实在不忍,不禁回想起明昭王朝成立前,一路的种种所见所闻,那可真是人间炼狱。

果然,站得久了,眼界与心胸总会生出矛盾与堵塞。”

“可王爷后来不仅将剩余的赈灾粮食全部发放,还亲自参与,生怕有任何一人受到不公待遇。这样的功德,怎会……”丫鬟抹了把眼泪,哽咽得难以继续。

“只是风寒小疾,何必如此感伤。”萧亦辰叹了口气,颇为豁达,“这次我们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回宫后,你家王爷定会有丰厚赏赐,到时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丫鬟破涕为笑,撇了撇嘴,“奴婢才不在乎那些俗物……”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侍从焦急的呼喊,细听之下,是太后特遣御医前来。

“太好了!王爷有救了!”

“嗯,扶我起身,准备接旨,不可有丝毫怠慢。”

萧亦辰眉宇间舒展开来,“听说他们几人这几日在外游玩。待我风寒痊愈,定要随他们一同策马扬鞭,畅游天下。”

马车晃晃悠悠,穿越热闹喧哗的街市,未曾停歇,最终抵达了宁静深远的府邸大门前。

冬月寒风刺骨,枝头仅存的枯叶“簌簌”飘落,点缀在薄冰覆盖的池塘水面上。

“嘶……”

四面通风的水榭内,萧抒抱着双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才十一月中旬,天气就已这般的严寒。各位啊,我们真的不去屋中烤火吗?非得在这儿吹着冷风看秃景?”

玉壶倾茶,云雾袅袅升起,茶香瞬间弥漫,啜饮一口,唇齿间留下悠长余香,身体也随之温暖起来。

司空颢眯缝着眼,神色悠然,“沁澜即将回宫,宁安宫内满是冰冷的奢华,此处至少宽敞明亮,气息清新。你再忍耐片刻吧。”

“真是的!若非你骑术生疏最后才到,马儿还差点失控,溅了我们一身的尘土与花瓣,我们又怎会这么早被困在这里,看这单调无味的雕梁画栋。

司空啊,你近来太过沉浸于医书,骑射功夫该加强了,以免将来若遇战乱……”

话未说完,萧抒便连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嘴,“乱讲些什么,真是的……”

“狗嘴里岂能吐出象牙?”司空颢调侃道。

“也就是你,换作旁人敢对萧家之人胆大妄言,早就乱棍打死了。”

司空颢也不含糊,笑着起身行礼,“多谢宁郡王海涵包容。”

萧沁澜心情甚佳,嘴角挂着淡笑,目光懒散地扫视四周,饶有兴趣地聆听二人交谈。

垂落的衣袖忽然被人轻动,她低头顺着手臂望去。

蔫润知见她注意,便顿时松开了手,未再靠近,转而为她换了杯茶。

他心中郁结,声音失落,但表面仍故作自然,“茶水稍烫,先暖暖手吧。”

“……好。”萧沁澜点头应下。

之前已直白拒绝过多次,再次当面说明,怕是会彻底伤了人心。

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这道理亦适用于情感。

萧沁澜温婉一笑,待蔫润知退开,才缓缓端起茶盏。

三日之期紧迫,陆承韫心情同样不佳。

他抿着薄唇,指尖轻敲桌面,声音低沉,节奏不一。

司空颢心思细腻,顺势转移了话题,“沁澜,前日你救下的那位南门姑娘,此刻是否还在府中?”

萧沁澜无奈叹息道:“南门姑娘体弱多病,连骑马赏景都承受不起,故而我便安排她在客房静养。”

司空颢道:“到底是伯爵千金,你总不能一直庇护于她。待你今日回宫,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几人集中了注意力。

萧抒单手托腮,眉头紧锁,“这确实棘手。我们都是男子,不论嫡庶,人家终究是伯爵千金。

贤昭救她之事众人皆知,虽百姓不知具体是谁,但兴安伯这几日的异常举动足以让人联想。

加之我们频繁来访,名义上是陪贤昭散心,说得难听了可能引起非议。御史台或许会以我们轻慢官家之女为由参上一本。”

有了话题,陆承韫回过神来,在旁补充,“即便是沁澜你,我们几个男子频繁造访,也难免授人以柄。”

“确实,公主与普通官家女子终究有别。”

萧抒边说边胡乱揉了揉脑袋,“真烦心,最近只顾着享乐,竟忘了朝廷那些官员正时刻盯着我们。你说当时怎么就没提议两人共同竞争那位置呢?现在可好,我们几个皆成了陛下眼中的刺。”

此话不假,司空颢面露忧色,“听说最初只定了润知与陛下。

但因陛下并非国姓,故而又加上了你和靖郡王。

这‘四’数字,历来被视作不祥,引人忌讳。随后,太傅提议加入我。

承韫作为国公府的嫡次子,是国公爷力排众议送进文华殿的。我原以为,是国公爷心怀愧疚,未料后续……”

承韫性情温和,举止谦逊,颇具世家子弟的风范。

可无论是朝会抑或是政务处理,定国公总对承韫冷眼相待,从不在人前给予半句好评。

如今新朝建立仅四年,京师为官者皆已历练得心思缜密,对定国公的偏袒之心洞若观火。

对承韫虽多了几分怜悯之情,但这仅是浅尝辄止的同情。

若真有变故不过是叹息几声,谁愿亲自干涉其中。

人性使然,无可指摘。

气氛莫名变得沉重,恰在此时,一则沉重的消息传入府邸。

“靖郡王归来了?还患上了风寒?”

蔫润知闻言猛地站起,初时面露喜色,转瞬便凝重起来,

“是啊,凉州偏远且遭遇严重雪灾。靖郡王定是因心系国事民生,屡屡外出视察,方染此病。”

来了啊。

水榭之内,萧沁澜端坐于席,凝视着那灰暗的天际,静静品茶。

同窗共读两载,陆承韫并未置身度外,与众人一同聆听这突如其来的讯息。

他倚柱而立,目光低垂于地,环住双臂,而眼角余光始终未离那靓丽的身影。

殿下下手,实在是优柔寡断,到底留了一命。

文叔长叹,好似惋惜道:“凉州天寒地冻,安顿灾民实非易事,就算未染疾病,这气候骤变与身心疲惫也足以让人倒下。

听说靖郡王一路奔波,未曾停歇,这样紧迫的行程,常人都难以承受的。”

司空颢问:“靖郡王此刻在何处?病情如何?”

“王爷已返回京师,稍作休整后,便于今日午后先行入宫,向陛下与太后禀报了凉州之事,并在宫中用膳后方归。据悉,只是轻微的风寒之症。”

萧抒与靖郡王仅有文华殿一年的交往,不甚亲密,可同为皇室血脉,且靖郡王功勋卓著,自应进府看望。

萧抒道:“既是同僚,改日我们选个吉日,一同前往探望。”

蔫润知立刻应允,询问了相关事宜,具体细节。

一番交谈后,时近申初,回宫时辰已至。

府邸大门前,萧沁澜登上马车,回头朝几人笑笑,步入车内离去。

马车启动,蔫润知注视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下意识迈出几步,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拉回现实。

他恍若初醒,转身回望。

“该回府了。”陆承韫简短说道,瞥了一眼身后府邸的大门,转身便踏上了马车,未有丝毫犹豫。

几人早已达成共识,不再介入两人的情感纠葛,司空颢与萧抒亦无多话。

客气告别后,迎着夕阳的余晖,马车分道扬镳,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回到皇宫,萧沁澜率先前往太后宫中请安,道出了这几日简短安排,继而返回宁安宫。

天色初暗,她便沐浴更衣,前往寝殿审阅暗卫最新呈报的事务。

本采神色匆匆步入,立于床前,眉头紧蹙,“主子,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向这里而来。奴婢未曾预见,现已至长街尽头,即将入院。”

“无人阻拦吗?”萧沁澜淡然自若地翻阅信件。

“陛下亲临,旁人怎敢阻拦。”

见她满不在乎,云淡风轻,本采紧张之情稍减,语气也柔和了些,

“主子,这些信件可已阅完?是否需要奴婢即刻焚毁?”

“不必。男女有别,即便是天子亦应恪守。他明面上不会太过唐突。”

萧沁澜细细读完信件上的每一个字,方起身穿鞋,将那张薄纸投入炭盆之中。

火光四射,斑驳陆离地闪烁着,映照在她舒展从容的面容上。

“靖郡王表现尚可,将原先贪下的银两悉数赠予灾民,未私藏分毫。”

“他竟会有这种善行?”本采随着她的步伐移至炭盆旁,拨弄着炭火,满是惊异。

“人性善恶,本就难以分辨……”

萧沁澜坐在椅上,凝望着逐渐黯淡的火光,

“靖郡王虽不善武,但注重强身,学过几式拳脚。潜隐之时多居后方。

往昔身为少爷,未曾亲眼目睹过因灾祸而流离失所的百姓。现在仅靠俸禄度日,心生贪念亦在情理之中。

幸而他能自制,本宫便未加干涉。此番经历,让靖郡王深切体会到百姓疾苦,重拾初心,算是可交之人。”

“是可浅交。”

本采点头应和,“靖郡王懂得藏拙。贸然宣扬自己捐钱,虽能赢得民心,却也易招致陛下与太后的猜忌,毕竟靖郡王收成几何、有多少铺子皇室调查皆知。

难怪今日午间提及凉州之事时,靖郡王未主动提起邀功。”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同时也有底线。

现在‘不幸’染上风寒,恐怕身体会因此虚弱许多年,难以再有精力去争取其他地位。”

萧沁澜抚平中衣上的褶皱,吩咐道:“务必找个好太医,让靖郡王能安心养病。虽然无法再生育子嗣,但凭借他的这份功劳,足以保他一生荣华富贵,这也是对他的一种恩赐了。”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炭火噼啪作响,为屋内增添了几分温馨,暖意融融,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只想沉浸在这份安宁之中。

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有宫娥前来禀报殿外的情况。

本采听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站在风口上,既不进来也不留句话,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确实令人费解。

萧沁澜微微挑眉,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裙上摩挲着。

短短三日之内,究竟能发生什么呢?

这深宫之中,她与陆墨凌并无太多交集。

太后那边盯得紧,乾清宫的人手更是不能随意调动。

“人之动作,总有目的,哪怕它看似微不足道。明日我再去慈宁宫一趟,探探情况。”

一夜寂静,次日清晨方起身,便见玉阶已被皑皑白雪覆盖,殿外一派清寒景象。

瑞雪再度降临,漫天飞舞,犹如天界洒落的玉露琼浆,点缀于亭台楼阁与宫殿水榭之间。

此时前去请安已不可能。

因这场雪来得太过突然,太和殿内空无一人,太监们只得辛苦奔波,一大早就前往各府邸传达消息。

萧沁澜难得享受这片刻的闲暇,与本采闲散自得地在屋内对弈五子棋,眼倦之时便踱步至廊下,赏那梨花枝头挂雪,听那雪落“簌簌”之声。

这场雪断断续续连绵五日之久,天地间尽是一片雪白苍茫。

目之所及,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默默哀悼。

宁安宫内气氛凝重,萧沁澜紧握着一张信纸,双手颤抖,终是将那承载生杀大权的薄纸猛然揉成一团,狠狠掷于地上。

本采不可置信,“靖郡王……怎么会死呢?那可是最好的伤药!最好的医师!”

“去查!不惜一切查!”

“是!”本采正欲离去,见她神情愤慨,努力平缓情绪劝慰道:“主子莫要伤心,一切皆是太后太过心狠!与主子无关!”

“……嗯。”

哎!主子到底太过心善。

本采心有不忍,叹息着快速远去。

待她走后,殿内只剩一人。

萧沁澜捻起那张纸,眼眸渐深,语气平静道:“安心去吧,你的身后名,本宫会牢牢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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