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正是人多的时候,不论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还是上班的小年轻、亦或者是出门晨练的爷爷奶奶们。
在一众光鲜亮丽的行人中,凌黛背着一个巨大的破包袱,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实在显眼,隔着好远都能让人们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这样整条街都瞩目的情况,尽管她放飞自我,多少还有点脸红,一边走一边抠脚趾头,几乎把整条街都抠出来一条长长的沟渠。
凌黛故作镇定,依旧维持着昂首挺胸的傲然姿态,颠了颠肩膀上的小破包袱,准备找个金店把捡来的宝贝金子融掉卖钱。
一路溜溜达达往记忆中的金店回收店走去,表面上目不斜视,暗地里已经尴尬的快要狂奔了,加快脚步,走起来嗖嗖带风,更加引得旁人注意。
其实也不是大家故意看她,实在是她现在的形象很那个啥,衣服是全新的,但头发凌乱的,像是鸟在脑袋上搭了个窝,肩膀上背着一个破布系成的破包袱,一瞬间让上了年纪的人梦回六零年代。
好在老天保佑,就在凌黛被行人万众瞩目的时候,路边猛地响起女人的尖叫谩骂声,吸引了行人的注意力。
“就是你这个骚蹄子勾.引我老公,你说,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凌黛!!!捉小三?
这样的热闹,不往前凑一凑,真是太对不起今天的太阳了。
这么想,脚步十分明显,在原地顿了一下,拐弯,朝着视线停住的方向走去。
街上的行人和她作出同样选择,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朝着事发中心包围而去。
可惜他们到底慢了一步,动静刚开始,附近的人就默契地蜂拥而上,等凌黛他们过来的时候,吵架已经升级,看热闹的人群也里三层外三层挡得密不透风。凌黛只能听见里面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嘶吼着,至于被她捉的“奸”,声音则低低的,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就是你这个骚狐狸勾.引我老公,才让他不管我们母子俩,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凌黛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人,探着脑袋拼命往里挤,惹得旁边的人一阵怨言,扭头想骂她两句,看见一身不像正常人的打扮,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侧过身子给她让开一条路。
凌黛眼睛一亮,突然发现一个很好使的人设,这些人不会把我当神经病了叭。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人群还在不断涌动,女人声音尖锐刺耳也一直没停。
凌黛已经挤到人群第三排的位置,可惜前面站了几个大个子,把热闹挡得严严实实。
正寻思要不要跳起来看,猛地从热闹中心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丫放屁,自己找了一个渣男甘愿当同妻,关我屁事,你以为我看得上那个怂货?”
卧槽!凌黛张大嘴脸上是诧异到极致的表情,美男怎么在这儿。
回想了一下刚刚女人说的话,想起美男当时和那个混账的过往,暗道不好,一边扒拉前面的人,嘴里一边叫嚷着往前挤。
“麻烦让一让,里面的人我认识,让我过去。”
围观群众听到她的话,闻言让开一条路,好让她过去。
凌黛扛着包袱刚挤进去,正好看到那个女人胡乱挥舞胳膊往美男脸上抓。
这副不讲道理的模样,顿时让凌黛怒了,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小跑两步拽住女人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把人摔在地上,目光冰冷。
“你就是黎深渔那狗崽子的老婆?”
凌黛突如其来地加入,成功给逐渐疲乏的吃瓜群众贡献了新的素材,大家一听有反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掏出手机请假。
女人猛不防被打了一巴掌摔倒在地,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
瘫坐在地上,看看凌黛,这人是谁,没听说过啊,又看看站在她旁边一脸不耐的男人,不由得问出来:“你是谁?”
凌黛抽了女人一巴掌,转身正心疼的看美男脖子上被划得伤口,皮肉外翻伤的不轻。
听到女人的问话,气得不行,转身过来又给了她一脚,两手叉腰疯狂输出。
“我是你.妈!废物蛋子一个,我说你贱不贱啊,你是第一天知道黎深渔是同性恋吗?”
“他大爷的,当初黎深渔那狗东西上高中的时候连学费都交不起,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整整七年,学费都是梅南给他出的。”
“之后他傍上你这个富婆要结婚,梅南也好聚好散,二话没说就断了。”
“然后呢,他结婚前出去约炮,你找梅南麻烦,关他什么事儿。我说你有病就去治,别把别人的好脾气当成发泄口。”
“我就不明白了,他和你们夫妻俩有什么仇什么怨,可着他一个折腾。”
“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为了一个渣男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真的,你这种傻帽治好了也流口水。”
凌黛连口气儿都不喘,指着女人的鼻子破口大骂,每当对方想说什么的时候,白眼一翻继续找茬,怼的她屁都不敢放一个,看的周围人群热血沸腾。
最后还是梅南上前轻轻拽凌黛的袖子:“好啦,我们走吧。”
梅南从一开始被女人拦住,情绪就一直不对劲,谁知道关键时刻凌黛冲出来挡在自己身前,凶巴巴和女人对骂,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让他眼界大开,暴躁的模样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太过熟悉,真的会以为是谁披着凌黛的皮出来闹鬼。
好半天终于相信面前这个性情大变的人是凌黛,赶紧把人拽着就要走。
本来女人已经被凌黛镇住,谁知道梅南的退让让她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斜睨着凌黛和梅南,视线在梅南拽着凌黛的袖口上停留,“呦,我当时是谁呢,你是这骚.货的老婆吧?我告诉你,最好管好你老公,别让他出来……”
“啪啪!”话没说完,凌黛轻轻拂开美男的手,给了女人两巴掌,捏着她的下巴笑得极其恶劣:“瞧瞧,这不就对称了嘛。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男女那档子事儿,就没别的东西了?我说你脑子生孩子的时候跟着胎盘一起扔了?”
凌黛很生气,也许这个女人很惨,但怎么也怪不到美男身上。
当初他俩分手分得干脆,沾上这俩够够的。
“你敢打我?我要报警!”女人知道凌黛说的是实话吗?自然是知道得。
但她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自己付出所有,还是比不上一个男人。
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那谁都别想痛快。
柿子专挑软的捏,这是人的本性,极其恶劣却又符合自然规律。
黎深渔喜欢梅南,即使他率先出.轨分手、即使他吃软饭、即使他是个绝世大渣男约炮,竟然还有脸喜欢梅南,垃圾!
但女人不敢和他闹,只好找他的白月光梅南发泄,好像只要把梅南打击到,就可以证明自己这个合法老婆是胜利者一样。
凌黛对此表示无语,看女人的目光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这样状若疯癫,和从前没有自我的自己何其相似。
“呵,你报。”怕个屁,老娘刚从刑警支队出来,大不了再进去待两天。
凌黛白眼一翻完全不当回事,梅南见状赶紧上前把她挡在身后,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这么久头一次沉下脸色:“你报警我也报警,正好一起去医院鉴定,看看谁的伤势更重。”
凌黛凑上前垫着脚尖和梅南勾肩搭背,“对,反正我们不结婚,不用担心孩子不能考公。”说着做了一个鬼脸,胳膊被美男拍下来,抱在胸.前冲女人挑衅。
闹了一通,周围看热闹的人终于听明白事情的始末,稍微一想也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闹。
无非就是不甘心。
说实话,她的经历让人同情,同时也很可笑。
性取向这玩意儿能被爱感化,这是什么地狱级笑话。
爱是这个世界上极难靠掠夺而拥有的东西,更别提性向还不同,更是难度加倍。
众人眼神对梅南充满同情,同性恋很正常,但和一个渣男谈七年,就不太对劲了,这孩子是眼神不好吧?
原本梅南忍着,女人自然蹬鼻子上脸,现在有一个凌黛混不吝,气得她浑身哆嗦,屁都不敢放一个,临走前色厉内茬留下一句:“你们等着。”转身拽着呆呆站在一旁的儿子狼狈逃离现场。
眼看热闹没得看,周围人也慢慢散开,凌黛一扭头,正好看见梅南满脸不忍看着被拽着离开现场的小男孩。
刹那间,一个荒唐且离谱,但放在他这个恋爱脑身上又很合理的念头蓦然窜上心头。
凌黛舌头抵着腮帮子,眉心紧皱一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别告诉我,受了这么多窝囊气,是为了黎深渔那鳖孙的儿子,恋爱脑这么难杀吗?末世我跟着你,丧尸都绕道走。”
梅南没好气推开凌黛凑上来的脸,眼底那抹怒火让他不由得一怔,知道她关心自己,到底说实话:“我早就和他没有关系,就是觉得那孩子可怜。”
“哼,这世上谁不可怜呢,他的今天又不是你造成的,还是多可怜可怜自己吧。”凌黛这个二极管,从老好人的阶段连过度都没有,直接进化到混不吝恶女的程度,直接让梅南大开眼界。
梅南诨号美男,和凌黛是初中同学,两人熟悉到对方一撅屁.股,就知道放什么屁的程度。
她猛不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实在让他感到新奇的同时又无从下手,这是鬼上身了?
凌黛:“你怎么在这儿?”
梅南:“你究竟死,跑哪去了?”
两人回过神来,探究的眼神同时注视对方,异口同声开始审问流程。
梅南一想起得知凌黛跳海自杀的消息都呼吸一窒,抬手拎着她的耳朵就往花坛走。
凌黛眼瞅着熟悉的大手伸过来,缩着脖子就要往后躲,然后看到梅南疲惫的神情,和眼底的黑眼圈,突然愣住。
耳朵被梅南拧住,往花坛走的时候还不忘背上破包袱,看得他眼角一跳,怀疑凌黛疯了,接着听到她不敢相信的问话:“你回云台市是为了找我?”
梅南叹气,揉了揉她的耳朵,接过破包袱,嫌弃的撇撇嘴也没扔了,“不止我,还有她俩也来了,这两天有急事才回去。警方一直没有发现尸体,我们不相信你死了。”
没说这半年多辛苦,含糊一句略过,已经听得凌黛眼泪汪汪,感动的就要抱他。
理所当然被梅南摁着脸控制在原地,满脸嫌弃:“脏死了。”
凌黛……
就知道在这个洁癖面前感动不到两秒!
鼻子里愤愤喷气,抢过破包袱转身就走。
梅南无奈一笑,还没问清楚她究竟怎么回事,掏出手机给另外两人发了个消息报平安,小跑两步追上去,强行接过破包袱,抱了她一下,两人吵吵闹闹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