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黛阻止梅南把包袱扔到后备厢,抱着直接坐在副驾驶,催促他赶紧上来。
梅南无语看了她一眼,叹息着做进去,然后就被凌黛破包袱里的绚烂闪瞎狗眼,“你哪来的,当土匪去啦?”声音都变了调,上手拎起一个蓝宝石项链,眼冒精光。
凌黛还能不懂他?当场在破包袱中挑挑拣拣,找出来几个大宝石项链塞到梅南怀里。
梅南赶紧手忙脚乱紧紧抱住,生怕磕到碰到,小心得不得了。
他原本忍着气,就等着上车骂凌黛,谁知道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升腾起来的怒火啪叽被一盆水扑灭,整个人谄媚起来,“黛黛,这是什么情况,你发财啦?”
凌黛盯着一头鸡窝得意非常,“那是,我,天命之女!”
接着将孤岛上波澜壮阔的生活描述得十分生动,伸出虎口满是老茧的手显摆:“看见没有,这都我战斗过的勋功章。”不是男女有别,她真想扒拉开衣服给他瞅瞅胸口的伤疤。
不过没关系,那俩收到消息没两天就会赶过来,到时候给她俩看,然后再转述给梅南听也是一样的。
拿人手短,梅南拎着几个大宝贝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心极了,象征性往凌黛胳膊上抽了两巴掌意思一下,决定这次先放过她。
只要想起这次的事情就心有余悸,接到派出所的电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黛黛自杀的消息,还有一种尘埃终于落定的感觉。
凌阿姨那样的控制欲强烈的人,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他们当初选择和黛黛分开,也是为了不让她难做。
总不能每次一起出去玩,都被凌阿姨阴阳怪气吧,就算他们能忍,黛黛也忍不了,每次都因为这个让她们娘俩吵架,还不如大家暂时分开。
任何感情,只有当事人想清楚,才能明白前面的路怎么走。
说白了,他们这群朋友感情再好,也不能干涉她任何决定,万一以后想起来后悔,心里难免不痛快,影响感情。
大家本以为黛黛会和凌阿姨彻底闹翻,或者听话做个乖乖女,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拧巴到这份上,竟然跳海自杀。
梅南收到消息的当天,当即放下手头上的所有工作,直接飞到云台市。
在派出所见到凌阿姨起码老了十岁,也不知道几天没有睡觉,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白发,看上去令人心酸。
救援人员在海里打捞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凌黛的尸体。
凌阿姨那边的兄弟姐妹让她开具死亡证明,是梅南和另外两人联手拦住,硬是盯着凌阿姨杀人的目光,才没让她向公安机关开具黛黛的死亡证明。
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黛黛就始终都是失踪的状态。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群黑心肝的一直惦记黛黛的财产,一旦死亡证明开具出来,他们就可以通过凌阿姨瓜分她的遗产和所有漫画的版权,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存在过的痕迹都不存在了。
梅南本来打算耗两年,两年之后再说。
没想到黛黛竟然活着回来了。
斜眼看她,还没看清楚脸,就被鸡窝头挡了个严严实实,当下嫌弃不已,无视凌黛叫嚣着吃饭的呼喊,强行把人带去美容院。
转身又出去给她买衣服。
等梅南拎着衣服回来,鸡窝头消失不见,眼睛终于舒坦了。
“去,换上。”
凌黛被强行收拾了一通,饿的脑袋发昏,捞起桌子上的薄荷糖嘎吱个没完,在美容师目瞪口呆下,吃的一个没剩。
然后就看到服务人员端着小甜品上来,这叫一个尴尬。
当即给了狗东西一脚,鼻孔喷气转身去换衣服,身后传来梅南一句:“狗东西。”
很好,你等着!
记仇的小本本上给他记了一笔,换好衣服美滋滋蹦蹦跳跳出来,挽着梅南的胳膊娇滴滴道:“南南,掏钱。”
“滚滚滚,你能不能正常点。”梅南抖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一地,认命一般去付款,这狗东西已经出门坐进车里,气得咬牙切齿。
赶紧跟上,一踩油门窜了出去,疑惑不已:“不是,你这变化是不是太大了点?”
凌黛胳膊踹在胸.前嗤笑:“呵呵,我这是看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明白成流.氓呗。”
梅南想起黛黛动手抽人巴掌就无语,以前多文艺的一个人,生死走一遭,直接变成流.氓了,能动手绝对不多一句嘴。
也不知道从前啥也不会的人,在孤岛上怎么生活了半年的。
猛地想起来她虎口的茧,一脚刹车狠踩下去。
“卧槽!你干嘛?”凌黛脱离人类社会半年,忘了系安全带,正闭目养神呢,身体惯性往前冲,额头当即磕了一个包,“下次谋杀记得提前说一声。”
“不是,那你的枪呢?赶紧处理掉,不然回头我还得给你送饭。”
“我谢谢你这么咒我,早上交了,不过别担心,牢里管饭。”凌黛暗骂一声有病,我刑警支队走一遭,还能把枪带出来?真当人民警察吃干饭呢。
那四个人的存在,凌黛始终没有和任何人说,梅南只以为胸口的伤是和歹徒搏斗逃跑就结束了,至于警察那边,孤岛上的事情说了没用。
绑匪尸体早就扔进海里,连正当防卫的证据都没有,说出来让他们为难,自己也不能离开。
至于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被一地鲜血惊醒,这个秘密,她准备带到棺材里。
梅南摸鼻子掩饰尴尬,转移话题十分生硬,“咳,那什么,你明白了什么?”
“什么?”
“你刚刚不是你看明白了么!”
“你说这个啊,我说我看明白人善被人欺呗,还能有啥呢。你说我以前脾气多好,谁都能说两句。可那天在汇丰楼的时候发火,把现场的人都骂了个遍,他们屁也不敢放一个。”
“咳,文明点。”梅南嘴角抽搐。
凌黛疑惑看他:“你不放屁啊,哪不文明了,每天唧唧歪歪有啥用,想说什么说什么呗。”
说着在梅南无语又克制的目光下,给他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在汇丰楼的丰功伟绩。
“你看,这人就是贱,好好说话非不听,还骗我去相亲。呵呵,把那群狗东西都骂了一遍,怂了吧。一群傻.逼,还想吃绝户,我吃他老母!”
凌黛但凡一张嘴,就骂骂咧咧,主打一个不给自己受一点气,听得梅南太阳穴一跳一跳,头疼得厉害。
他不知道该拿这个三十岁的熊孩子怎么办,她现在放飞自我浪的不得了。
一路上小.嘴叭叭叭就没停过,骂完这个骂那个,主打一个没素质。
“消停点吧,你不怕挨揍么?”车停在凌黛最喜欢的一家饭店门口,梅南苦口婆心劝她稍微伪装一下,人活着不就是人情世故么。
可惜见识过远方的凌黛不想带着面具和人相处,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一撸袖子露出结实梆硬的肌肉,拍的啪啪作响。
“怕个屁,反正现在是法治社会,总不能杀了我吧。”摇头晃脑主打一个混不吝,在梅南不可思议的眼神下狞笑,话锋一转:“就算真有那不怕死的要捅我,也得问问我这一身腱子肉答不答应,正当防卫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得,当我白说。”梅南拿她没办法,气呼呼揪着人往饭店走,眼睁睁看凌黛吃了五个菜、两个汤、两碗米饭和一大碗炸酱面。
“撑不撑?要不我去买点健胃消食片?”
“嗨,这算啥,我每天捕鱼凿船,还得算计着食物够不够,再来个烧鹅。”
凌黛吃得满嘴流油还感觉胃里空荡荡,招呼服务员过来继续点菜,惹得人家和老板嘀嘀咕咕,看了好半天才确定她没事儿。
吃饱喝足,凌黛靠在椅子上美滋滋,梅南满眼复杂看着她,感觉头又疼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从前的黛黛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人活着回来了。
现在的性子也没什么不好,再怎么样,也总比从前谁都能欺负强。
从前黛黛那叫一个好说话,谁都能上来沾点便宜,一旦人家道德绑架一下,她就心软了。
无论什么时候都委屈自己,即使自己已经很难了,还要“帮助别人”,这不纯粹有病么。
暴躁点好,谁也别想欺负她。
就是没素质这件事,得好好适应一下。
接了个电话,那俩儿收到消息已经在机场了。
凌黛和梅南凑在一起和她俩商量晚上去哪吃饭,四个人谁也不让谁,说了半天也没确定下来。
最后还是死里逃生的凌黛拍板钉钉:“去吃火锅,我没死我最大,等会我俩回家放了东西,就去机场接你俩。”
小团体在两年后重聚,每个人心底都十分开心。
梅南付账之后带着凌黛往家赶去,一路上喋喋不休让她什么时候再带着出一次海,那些宝石都是极品。
梅南是个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能把各种石头展现出来它们最美的样子。
凌黛手里有几个鸟群衔给她的宝石,知道梅南喜欢,一股脑全都给了他。
“我不认识路祖宗,你海上风浪大,差点没回来,你还想去呢?”凌黛不理解,凌黛无语。
猛地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翻身到后座从破包袱里翻出来回来的破衣服,掏出来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确认袋子里的信没有被海水打湿,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最近忙不忙,没事儿的话,过几天陪我去一趟重庆呗。”
“说清楚。”
“孤岛上在我之前,还有一位前辈在那儿生活过,几乎我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是她给我留下的,我帮她送一封信。”
原本欢快的气息突然沉默下来,需要黛黛送信,梅南懂了。
沉默半晌问道:“在那生活很难吧。”
虽然黛黛一直说自己的生活有多自由,但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人活着不可能只有自由就够了。
那位前辈留下所有东西,还让黛黛帮忙送信,她的结局可想而知。
凌黛掏耳朵,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车已经停在门口,一扭头看见门口停着自己的车,大门开着,人来人往在搬东西。
脖子晃动间露出项链,正好被梅南看见,“你原来的玉佩呢?我去,这是黑钻石吧?”这么稀有的宝石,没忍住伸手拽出来仔细看。
凌黛皱眉看见凌湘君女士出来,随手把项链扯下来给他看,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抬脚出去。
“妈。”
凌湘君不知道和谁打电话,听见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凌黛又叫了一声,才猛地回头,看见凌黛站在不远处,眉眼明媚,冲着自己笑,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黛黛!”快步走上前,眼泪唰的一下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抬起手要拍打她两下,另一只手里的手机还没有放下,突然顿在原地,连说了几声好。
走在凌黛身前,一把把她的胳膊拽住,就要往外面走去。
边走嘴里边焦急说着:“快,明明尿毒症,我们所有人都没能匹配上,正好你回来,咱们赶紧去医院做匹配。”
明明是凌黛表哥的女儿,从她出生开始凌黛就没和她见过,听凌湘君话里的意思,如果匹配成功,要自己给她一个肾?
自己刚回来,她连一句话都没问过,就是这么迎接女儿的?
一瞬间冰冷席卷全身,冻得凌黛浑身僵硬,就连怒火都被冰冷包围,气得大口喘气,看向凌湘君女士的背影满目绝望,再没有任何期待。
凌湘君这说话的时候,两人正好站在车前,梅南听了个全套,担忧的看了黛黛一眼,心底一沉,赶紧把项链往车上一扔,抬脚走下去扯开凌阿姨拽着黛黛的胳膊,无视她要发火的神色,把黛黛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