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圆明园避暑归来,西北传来了捷报。
翊坤宫,皇上龙颜大悦,拍着年世兰的手,赞不绝口:“你哥哥,很好!”
年世兰心中一喜,这么说来,哥哥马上就要回京了?
皇上心情不错,拉着她问需要什么赏赐。“你的位分也该晋一晋了。许你皇贵妃,如何?”他笑着,一边观察华妃的神色。
年世兰心中一紧,来了,皇上的试探提前了。上辈子她太过欣喜,还被皇后的皇贵妃服饰吊了胃口,结果皇上加深了对年家的忌惮。
她照着甄嬛教给她的说辞,先是眼波流转表达了自己的欣喜,然后开始谦虚:“天佑大清,皇上可以稍微松口气了。位分并不重要,臣妾都是托皇上的福气,只要皇上心中一直有一块臣妾的位置就够了。”
皇上瞧不出喜怒,用手甩了甩绿串珠,“世兰当真这么想?”
这就是帝王的猜疑,最浓烈的情感也经不起毫无喘息的试探,真情终将被消磨。
“如果皇上封臣妾位分太高,皇后和菀嫔会有微词的。臣妾知道皇上有些话只能和臣妾说,所以臣妾不愿让皇上为难。”年世兰心里想着怎么还不结束,嘴上依旧甜言蜜语打感情牌。
那句“有些话只能和臣妾说”让皇上明显噎了噎,眉宇间闪过一丝愧色,看着现在明显清减许多的年世兰道:“内务府是怎么办的差事,竟然让朕的华妃节衣缩食。朕让内务府给你长点月例,可好?”
宫妃的月例不多,即使往上调一个档次,也多不了多少。——这当然是针对年世兰用来打赏的用度来说。
“多谢皇上。臣妾想在京城买几家铺面,经营一些绸缎和礼品,翊坤宫人众多,打赏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趁着皇上这会心情好,年世兰乘胜追击,前世她卖官鬻爵,得来的都是脏钱。今生可要有正规的渠道,以免落人口实。
“嗯,你看着办,朕不干涉。”
跟华妃说完话,皇上又忙里偷闲去了趟景仁宫。现在华妃不怎么黏他了,皇后也比以前更加贤惠,加上打了胜仗,皇上自顾自地沉浸在了内外皆美的美梦中。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剪秋走进来,看着正在练习书法的宜修。宜修巧妙地翻了个白眼:这厮真会挑时候。随后挂上营业性质的笑容。
剪秋走上前来,接过她摆在案台上的纸张,将其揉成了团。
——宜修心情不好的时候写的字都会扔掉。
皇上进来径自坐在了软炕上,看着宜修端过来一碗解暑的莲子汤。“外面天热,皇上润润喉咙。”
他满意地点点头,皇后还是皇后,还是这样细节周到。他喝了一口,似乎是冰镇过的,莲子的心也已经挑出,一口下去暑热确实消了一大半。
“朕想跟你聊聊温宜公主的去处。”
“温宜公主现在年纪还小,是需要一位母后来加以照拂。”宜修并不表态,只是说了一句无伤大雅的大实话。
皇上:……
就算宜修不接话,也不影响他接着说:“皇后觉得华妃如何?”
“挺好的。华妃虽然以前性子急躁,但现在已经修得很好了。而且华妃到现在都无所出,有个女儿也是慰藉。不过,这事也要问华妃的意见。”宜修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华妃要是有个女儿想来那孩子也是有福气的。
皇上又诡异地沉默了。按照他和宜修多年共事经验,她先赞同的事不见得是真的赞同。
此时的宜修:?
“也罢,华妃与曹琴默不睦,温宜公主与之恐有隔阂。这件事容朕再多考虑考虑吧。”
宜修就坐在那看着皇上自己跟空气斗智斗勇。她现在真的不爱管事了,可是皇后这个职位还安在她头上,有些事必须被控在这里听。
走之前皇上还又给她画了个大饼,“还是皇后思虑周全。”
宜修:…………以往她有心阻止的时候十句话有九句不管用,现在她真无所谓了,皇帝反而考虑起来了。
“娘娘,这件事需要跟菀嫔商量一下吗?”剪秋左瞧瞧右看看,将内室的珠帘拉上,悄悄地跟宜修咬耳朵。
出乎意料的,宜修没回应,垂着头不知在沉思什么。她的目光瞥见了一旁书架上摆放着的《孟子》,莫名让人想起齐月宾和年世兰之前的关系来。
前世端妃在滴血认亲事件一句话绝杀,她知道端妃看起来唯唯诺诺,实际上在厚积薄发。如果能借此让两人重修旧好,之后也省了一个麻烦。
……
年大将军得胜回朝,只是他挂着的胳膊好像受了伤。虽然年羹尧是装的,但是他儿子的胳膊腿可是真受伤了。刀剑无眼,偏偏就这么巧。
年世兰急急忙忙和他见了一面,之前书信上有暗语,两人见面也直奔主题,年羹尧出来之后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待到接取皇上赏赐的时候后背更是生出许多暴汗。
离宫的时候,他马上令手下悄悄地去购置了大量草药,然后在京郊买了许多民宅。
皇上翻到这个折子的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皇宫里以一个小侍卫率先病倒为导火索,跟下饺子似的倒了一大片。
时疫来了。
宫里很乱,但是宜修处理起来熟练得让人心疼。华妃直接把翊坤宫变成了中药堂,所到之处全是消毒熏香。
存菊堂里里外外焚烧着消毒的草药,沈眉庄突然高热不止,食不下咽,连用的点心都吐了出来。
不知道是命运还是如何,沈眉庄在这个节骨眼自己感染了时疫。巧合的是,那盒点心,淳常在也用过,这样两个人都病倒了。
宫中一时人人自危,许多宫人卷铺盖走人。敬妃急得无法,只好拨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女过去照顾沈眉庄。
甄嬛这边也是封了大半宫殿,她深感造化弄人,淳儿已经昏迷好几天了,这边只能先用物理冷敷的方法为她降温。
甄嬛倒是想派温实初来,可惜温实初正在挑灯夜战研究时疫方子。就算有前世的记忆,唯二看过方子的甄嬛和年世兰都只记得个大概,缺少的几味材料还需要慢慢试出来。
年世兰依旧和前世一样,让江家兄弟来先按照她记忆里的方子来给皇上救急,另一边让温实初根据目前的方子来跟进研究。
甄嬛那边她自己能镇住场子,于是就只送了药过去,先服下缓解症状要紧。
温实初为此加班加点试药,忙得脚不沾地。
咸福宫。
由于平时性子太软,现在宫人都要跑光了。敬妃没办法,看着沈眉庄依然在病痛中,自己心也揪了起来。
“都给本宫站住。”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华妃的銮驾停在了宫门外。
她给颂芝递了个眼神,颂芝会意,对着那些试图乱窜的宫人高声道:“娘娘有旨,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留下来帮忙照顾,各发一年的俸禄。务必要将敬妃娘娘和惠贵人给照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