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碎玉轩碰壁之后,皇上便寻着理由避开甄嬛,在闲暇之余去往其他温柔乡。
宜修这些天心情不错,现在她慢慢放权给敬妃,敬妃做事一向稳妥,合作起来也顺畅。工作顺心了就有消闲时光,她把库房里之前舍不得用的墨条通通拿了出来,这些天剪秋为她研磨了许多,鼻子已经闻不到香味了。
当下对宜修来说就是最好的时刻,物品的价值在于使用。
“娘娘,内务府那边说皇上要给菀嫔重新封号。”剪秋一边研磨一边对宜修汇报。
“哦?那皇上没提位分的事吗?”
剪秋摇摇头:“没有。内务府的字已经拟好了,过会可能就要出圣旨。”
转动毛笔,笔走龙蛇,宜修在宣纸的左下角白描几笔画了幅小画。她盯着水墨晕染在纸张的每一道纹理间,这才抬眼对剪秋说:“那以后我们要称呼菀嫔为熹嫔了。”
“娘娘的消息果然比奴婢灵通。”剪秋抿唇微笑,“历年来赐新的封号的嫔妃没有几个,只是皇上虽然赐她封号,却并不怎么到她宫中也不传她侍寝,也是怪事。”
宜修但笑不语。皇上是不可能心虚的,无非是些自以为是的弥补,就像心爱的鸟雀不喜欢这个名字,那就为她换一个就好。这里面也许有几份“真心”,不过不对等之人谈何“真心”。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人不会因为狸奴而生气,因为根本威胁不到他。
还有甄嬛及时地让甄远道远离朝堂,也是最大程度保全了甄家的平安。只是甄嬛绝对不会止步于此,宜修决定拭目以待,必要时她也会给她助力。
话题中心的甄嬛正在坐看舞枪表演。
在满树桃花之下,花瓣随着舞枪人的动作在空中飞扬,红缨枪划开几道气流,发出破空之声,好一个鲜衣怒马。
舞枪人回眸一笑,她未施粉黛,眉眼盈盈,脸上的表情灵动异常。
她一挥手,颂芝连忙上前把枪接过去置在兵器架上。
“哎,可惜这身子流过产,年纪也上去了。从小在家中还是有些功底,这些年养尊处优,大不如前了。”
年世兰就近坐过来,拿起水盆里的温水净脸,挥挥手,颂芝去更远的地方放风了。
“说起来,这宫里还有一批负责内务的女官。数量众多,只是她们不能入朝,功劳也挂在别人头上。她们叫这里是什么,大周朝?与我前世的记忆出入还挺多的。”
甄嬛扶了扶额头,眯眼笑:“岂不正好。拉拢她们,这是一股力量。”
年世兰左看看右看看,上前扯了扯甄嬛的衣袖。“你想造……?”
甄嬛一只手按下了她的手。
“哪里的话,皇上正值壮年。我只是借那本书的启发,有了些新的想法。这些日子也调查了一二,这个大周朝并非你我所处的朝代,她相对自由……”
两人耳语,声音愈小,语句吹散在风中,只有二人才能听清。
年世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有些恼,上前抓住甄嬛的手腕,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好你个甄嬛,从一开始就在打算盘!有了济州还不够,你还看上月宾家的……我也被你算进去了……”
她穿着平底鞋跟甄嬛坐得远了些。有些细思极恐,甄嬛的心机深沉,自己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想了一会,她又嗤道:“你怎么知你这腹中一定是聪慧的?若是如同三阿哥那般蠢笨的孩儿,你当如何?”
甄嬛站起身,挪步过来,又坐在了年世兰旁边。
“这大周朝,皇上的兄弟能干的都被他关进去了。几位贝勒又还小,三阿哥又蠢笨。你说,有兵权和内官支持,又在皇上弥留之际动手,何人能清算你我?就算有,我也不会输。
左不过是在清君侧。”
年世兰伸出手指戳了戳甄嬛的眉心,“你呀。”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内心竟有些隐隐的期待。对权势与能自己做主的渴望如同雨后春笋,给予一点水分便会成长。
她也会累。她从前甘愿做皇上的剑,以身入局以求肃清后宫风气,自己沾染了尘埃,又大梦一场空。
在感性过后,年世兰又理智回笼,“现在和齐月宾打好关系,不太早暴露目的。齐月宾很聪慧,到时候稍加暗示,若是她不入局,我们也不会有风险。”
甄嬛颔首表示赞同。毕竟上一世甄嬛亲手送走皇上,齐月宾都没说什么,由此可见她爱的也只是权力的象征。
因为怀孕的缘故,甄嬛也没穿花盆底。她站起来准备回宫,年世兰也站起来送她。
这时两人相对片刻,同时笑出声。
“原来甄妹妹生的这般娇小。”
年世兰比她略高出一个头,平时都穿着花盆底看不出来这差距,此情此景算得上是在越严肃的场合越觉得有趣。
甄嬛作势打了她的手一下。
日子依旧如故,只是水面已经泛起微澜。皇上没去找甄嬛的这些日子,她也乐得自在,除了养胎就是就近四处走动,自从上次去了趟翊坤宫之外便也没再亲自去外面活动。
往来书信联系,看书做女红,让流朱浣碧小允子去当她的眼睛和耳朵,不知不觉就又过去四个月。
年世兰和齐月宾最近骑马也有些疲倦,齐月宾因为身体原因也不能骑太快,年世兰也只是打马跟随着她。
于是她们想着去驯马园看看节目尝个鲜也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一风和日丽的日子,她们带着温宜公主去往驯马园。由于算得上是突击,就吩咐园中稍作表演即可,也不需要大阵仗。
温宜看得开心只拍手,驯马员们或在马背上做杂耍,或与动物互动,玩得不亦乐乎。倒是些新鲜的玩意。
可本来尚好的牲畜不知怎么发了狂,突然冲向栅栏,向温宜公主的方向疾驰而来。温宜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大脑空白一动不动。
照看她的宫人距离有些远,年世兰反应很快扯过一匹马就准备骑过去,准备用这匹马撞开那一匹,可是依然有些来不及。
就在此时,一位驯马女自后方赶来,从高处落在发狂的马背上,缰绳一勒,几个操作下来它调转了方向,随后她御马回舍,重新拴住了它。
驯马园其他人全跪了一地。
倒是年世兰不着急处置她们,在确认温宜无碍后,首先开口道:“方才那位女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