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祖米克还想再调戏一下这位单纯的神官，门外传来响声。
“什么事？”
“那些贵族来拜访了，罗德莱亚正在接见，他们要见你。”
“真是碍事。”
伊祖米克兴致缺缺地再度打晕了福音，将手铐和脚链扣好，让米提诺好好看着。
会客的地方十分隐蔽，是类似于地下室的位置，可以通过某种暗道到达。本就是昏暗的地方，随着伊祖米克的到来空气又沉重了几分。
罗德莱亚坐在一侧，对面是两位身着黑衣不漏真容的人，较矮的那位情绪翻涌，显然他们正处于对质中。
“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才是，贵族们。”伊祖米克打破僵局，它坐到罗德莱亚身侧，用轻蔑的眼神扫过对面的人。
黑衣人闻言立马站起身，伸出手就要抓住伊祖米克的衣领却被看不见的东西格挡住了，她瞪大眼眸。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说好了帮你们去总统府邸侦查，我们的人却有的失踪，有的死了!”
“那是他们的疏漏，与我们无关。”罗德莱亚沉声说道，“何况我们已经按照契约，在这次选票中给了你们足够的支持。”
“那西洛斯呢？你们故意控制好让他压我们一头吗？区区一个教徒，居然敢挑战我们的权威!”黑衣女人不依不饶，她似乎忘了不止西洛斯，在座的所有人也都是教团势力。
“哼，贵族。早在几百年前联合国建立的时候你们就该放弃那些该死的特权了，总统庇佑你们的权利至今，现在还要图谋着造反吗？”
罗德莱亚冷笑起来，他的目光瞥向伊祖米克，示意是否要直接在这里把他们解决。
伊祖米克淡然地面对黑衣女的愤怒。它的孢子只要离开了圆的范围就会死去，但有一种例外就是让它们寄生在宿体里，通过吸收宿体的生命力存活。
在和贵族交易时，伊祖米克特地寄生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被孢子吸食干净后就变成了它的复制体。
“别那么生气，美丽的小姐。”伊祖米克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想我们没必要如此针芒相对，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我已经不信任你们了!”黑衣女稍微冷静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僵硬。
“我们并不需要信任，我想你搞错了，贵族代表想在最终选举中压奥斯曼一头，这件事目前只有我们能办到。”
“什么意思？”
“意思是——现在是你们有求于我们。”
“你.......!”
黑衣女正想说什么，一旁的高个子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他将兜帽脱下。那是一张和蔼沉稳的面容，细密的皱纹雕刻在肌肤上，一双眼眸显得沧桑而忧郁。
“古沃林公爵？”伊祖米克有些意外，这位故事的主角居然一直都在旁听。
罗德莱亚看不清，听到伊祖米克的话时身形一顿，“没想到您亲自前来。”
“许久不见了，神官。”
“我已经不再是神官了。”
古沃林注视着罗德莱亚的双眼许久，他轻轻摇头，“神权天授，即便总统和大主教都剥去了你的职位，你依旧是神官。”
“你是贝格罗塞联合国最得民心的神官，民众相信你甚至超过了现任的大主教。哪怕是现在，外界也只传闻你因为身老体弱辞去了职位，而不是叛教。”
“所以，我来这里见你，也想问你，你究竟为什么选择留在这。”
罗德莱亚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沉寂下来。伊祖米克静待几秒后对视上古沃林的眼神，它看到了那深处沉淀的锐气。
和黑衣女不同，古沃林能驯服那群骄傲自大的贵族们自然也是有些手段在身上。
“据我所知，贵族派应该不亲教才是，这个问题对您来说这么重要吗？”伊祖米克突然说道。
“这只是出于我私人的好奇心，我也很好奇，一个曾经默默无闻的教团是怎么成长到现在，又拐走了一位...不，现在是两位神官了吧。”
“您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奥斯曼总统或许也才在两个时辰前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你们的谋划肯定不止于此。”古沃林深吸一口气，他隐隐知道那个答案，但并没有说出口。
因为至今罗德莱亚还没有回答他，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一位曾经的神官舍弃光明奔赴黑暗，眼睁睁看着联合国走向灭亡。
“这不是谋划。”罗德莱亚微抬起下颚，他用平稳的语气说道，仿佛这是个正常不过的选择。
“我们是自愿追随浊心，因此而团结起来的教会。”
“她曾经给我们所有人带来希望，她——”
“可以取代潘多拉。”
罗德莱亚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在那深处有一个红裙的少女站着，它摇曳的歌声像烛火在黑暗中升起。
“潘多拉选定合适的人赋予力量，让他们统治联合国，但这不是真实的。”
“奥斯曼凭借哗众取宠的演说统帅所有人民，那一天酒馆的电视里播放着他的演讲，每个人听得如痴如醉，我却感到心底畏惧，直到浊心出现吸引他们的目光。”
“她不像领导者，她有着令人惊讶的包容心，我更乐意称呼她为缪斯，仅仅是一首歌的时间，人民就忘乎所以。”
“娱乐精神并不提倡，神官。”古沃林提醒道，“这就像用酒精麻痹一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问题？不，您知道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古沃林示意他继续说。
“是分裂。”
“除了首都以外的偏远地区，他们都是由别的国家演化而来，即便经过了几百年，我们依旧做不到让所有人统一，那些散落的、口口相传的时代和文明依旧潜藏在他们心底。”
“浊心的伟大之处在于，即便是两个理念完全不同的人，依旧能给他们搭起一座共同的桥梁，让他们心灵相通。”
“心灵相通？这种说法是否有些过分。”古沃林皱眉，按罗德莱亚的意思，那位浊心居然能直接让人们意识相连？
“不，这才是她的奇异之处，我选择她的原因。”罗德莱亚缓缓道出，“她能让我们拥有同样的意识海洋，而我只是其中一滴微不足道的水。”
“前所未闻...”
古沃林望着罗德莱亚认真的双眸，一种庞大的震撼从心底蔓延，他沉默着坐下，如同一座思考的钟楼，缓慢地运转着头脑，试图理明白这一切。
“我们不会止步于此，现在您知道了我的答案，您又作何选择呢？是否要背叛奥斯曼和贝勒姆，决定权在您手里。”
罗德莱亚停顿了一下，他视野里少女的身影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王座上的另一个符号，那来自伊祖米克。
心脏镶嵌在逆十字中央形成一个诡异的圆，亦如将古老的凯尔特十字架翻转。那原本代表凯尔特民族轮回转生的信仰。而心教相反，成为海嗣意味着进入永恒物种的脉络之一，那是对自然秩序的反抗。
“届时，贵族、王权和教权都将不复存在。”
“您不觉得，即便那样还能存在的南方大陆，才是足够吸引人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