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青赋的胖脸便凑在跟前,接着,带着酒味的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总算退了些……”
“……师叔……”谢无涯按着太阳穴坐起来。
“醒了?”
“我这是……”
“昨夜的事都忘了?”
谢无涯隐约记起来:“多谢……”
“谢什么?”青赋随性,“不过这回你可得听我的,好生静养,别再跟自己这副身子过不去。再说我这副老骨头也禁不住这么熬啊,守一整夜容易吗我?”
“给师叔添麻烦了,”想起昨夜的事情,谢无涯又问道:“师叔带我回来时可有瞧见那个山洞?”
“什么山洞?”青赋一头雾水。
“昨夜我在附近发现一个山洞,还不等查看,就晕了过去……”
青赋:“你烧的一塌糊涂,何时去过什么山洞?昨夜我一直都在,差点以为你要一命呜呼了。”
“我一直都在?”谢无涯怀疑,“我明明出去过,对了,还有一只小白狸。”
青赋也没与他争论这些,将旁边凉好的药拿过来递给他:“高热嘛,脑子一时糊涂分不清现实梦境也正常。先把药喝了。”
谢无涯满腹疑惑,将药接过喝了一口:“好苦!”
谢无涯从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这是什么药?”
青赋道:“良药苦口,专门给你熬的。”
谢无涯无奈,只好将鼻子捏住,一饮而尽。
灌了两壶茶下去,这才将苦味压住。
他还是不相信昨夜的情形是幻象:“师叔,昨夜你可有察觉到灵力波动?”
青赋莫名看了他一眼,那个神情说不出是相信还是怀疑。
“山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谢无涯试探着问道。虽然他并不对这个只知道喝酒的师叔抱什么希望。
“山上能出什么事?”青赋移开视线,拿过酒壶往嘴里送。
谢无涯:“师叔在此处这么多年,可知道什么内情?”
青赋笑笑:“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怎么?小娃儿也喜欢窥视别人私隐?”
谢无涯随口道:“谈不上,就是想多了解了解。”
“你当这是市井街头,哪有什么内情?”青赋将药碗拿过来,“行了,乖乖躺着养伤,再让我瞧见你下地,我可不管了。”
谢无涯口里连声应着:“是是是,听师叔的。”
许是这场高热当真磨人,谢无涯昏昏沉沉了好几日,他总不信那夜是幻象,想着去验证一下,但浑身瘫软,连下地的气力也没有,只能整日睡着。
这一日,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人已经混沌到不知晨昏,只觉得头疼欲裂,喉咙也火烧火燎,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睛像是要从眼窝里跳出来一样。
他挣扎着下地,走到桌边想倒杯水,却发现茶壶不知空了多久。
他撂下空壶走到外面,明媚的阳光晃的他当即拿手挡住眼睛。
但浑身又冷的厉害,像是身上哪里破了个洞,冷风都往骨子里灌。
也不知睡了几日,院子里到处都是落叶,连灵圃里的灵植也倒伏了一大片。他四处去找青赋,可人却不在。
就这样走了一圈,他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冒冷汗,心脏也砰砰直跳,撞的他胸腔都疼。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虚弱疲惫至极,刚想坐下,就觉得两眼冒金星,一阵天旋地转,人直直就往地上倒。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倒并没有砸在院子里冷冰冰的石板上,而是偏到一个人怀里。
尽管他的意识已近乎丧尽,但熟悉的味道还是让他一下子就猜到来人是谁。
“无涯……”他听到这个人唤他。
最后一丝意识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坠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光亮处有一只手伸向他,他匆匆跑过去,却只看到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
他想把那个人找出来,可手甫一碰镜面,瞬间就在他眼前碎了一地……
“无涯,无涯……”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唤他,声音越来越清晰,周遭的黑暗就离他越远。
“无涯……”
他忽的挣开束缚,光明瞬间汹涌到眼前。
“你醒了?”
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整个房间似乎都光亮起来。
“感觉可好些?”人问他。
他只看着他:“怎么是你?”
“我来找师叔,不想师叔不在。”
谢无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萧莲舟似乎是觉得场面有些尴尬,转身去倒了杯茶过来。
谢无涯看他袖口处一团污糟,又见他把茶递给自己,便提醒他:“袖口脏了。”
萧莲舟这才注意到,轻轻拂了两下,似乎无济于事,也就作罢。
见状,谢无涯拉过他的衣袖仔细替他清理干净:“好了。”
萧莲舟看看自己的衣袖,又看看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多……多谢。”
谢无涯接过他手中的茶捧在手上:“你若是不去烧开水,也不会弄脏衣袍。”
萧莲舟道:“此处只有你一个人么?师叔他……”
“不知道,许是又下山了。”
“你一个人多有不便,我让雁冰过来照顾你几日。”
“多谢云泽君。”
正说着,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两人之间传开。
萧莲舟看看他,见人没说话,便道:“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萧莲舟起身来了厨房。
此处的厨房并不宽敞,还有些逼仄,不过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他四下翻了翻,别说熟食,就是瓜果也没见着一只。
灶台和菜案上积着一层灰,窗户上还结着蛛网,这地方,起码半个月没来过人了。
萧莲舟找了一圈,一样能入口的吃食也没有。
虽说他遇到过不少问题麻烦,可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他虽非不食五谷,但这庖厨的活计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在厨房里转了半天,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边,谢无涯良久不见人回来,已经猜到缘由。
尽管他头疼的厉害,但还是放心不下,披着衣服过来。
还没进门,就看见外面烟雾缭绕,厨房的门窗全都闭的紧紧的。
他听见人在里面呛的直咳嗽,快步走过来把后门和后窗全部打开,此时萧莲舟正蹲在地上往灶里填柴草。
柴火全堆在灶门口,看着火势颇大,其实锅底一点也没挨着。
谢无涯伸手将他拽起来,拿过旁边的火钳将柴草塞到锅底。
萧莲舟一直咳嗽,谢无涯只好扔下火钳,将人从厨房里带出来。
“你在干嘛?”谢无涯看他弄的一身脏,莫名有些生气。
“我想着……做顿饭。”萧莲舟笑笑,不过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不过,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谢无涯看着他,听出他这话里意有所指。
“这不是你擅长的事情,”谢无涯伸手将粘在他肩头的柴草拣开,“也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萧莲舟沉默。
这次的意外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往日那个温润如玉、春风含笑般的玉质君子如今竟也因为一件小事而陷入自我怀疑。
“这样的小事我尚且做不好,何况别的?”
谢无涯道:“你说这是小事?这可不是小事。要做好一顿饭不比你学会一套剑法容易。”
萧莲舟抬眼看着他,似乎并不信他这话。
“不信?走。”
谢无涯将人重新带进厨房,这时候,屋内的柴烟已经散了。
他四下找了找,厨房里一份像样的食材也没有。
无奈他只好取了些面粉,若不是萧莲舟在这里,他定然随便做碗面糊糊对付过去算了,但想着方才夸下海口,只得强打精神捞起袖子开始和面,打算做两碗刀削面。
谢无涯:“这和面就很讲究,用料多少,加多少水,怎么把握力道,吃起来才又爽口又劲道?”
谢无涯:“还有这下刀,厚薄、速度、手眼配合……”
“这起锅完全就是考眼力,捞早了没熟透,捞晚了又熟过了头。非得是刚浮上来这时候,时机刚合适……”
“……”
也就小半个时辰,两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摆在面前。
谢无涯又简单做了个油泼辣子,往两碗刀削面上一浇,真是红亮剔透,鲜香扑鼻。
“尝尝。”
替他拌了拌,一碗裹满红油的面皮就被推到面前。
萧莲舟有些犹豫:“我还不饿。”
“我知道你不饿,”谢无涯自顾自拌自己的面,“尝尝我的手艺。”
“可……”
衍天宗饮食寡淡,别说香油辣椒,寻日就是姜蒜也用的极少,主打就是一个食之无味,以求有朝一日能脱离红尘俗世。
“你若是不尝尝,怎知这做饭也是门学问?”
禁不住谢无涯再三劝说,萧莲舟果然尝了尝。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而且他本以为这面皮定然辛辣刺激,可吃到口里只觉得满口鲜香。
看他没说话,谢无涯又问:“味道如何?”
萧莲舟反问:“你竟还会做饭么?”
“本来不怎么会,”谢无涯搅着碗里的面,而后看着他,“后来做多了,就会了。由此可见,无论何事,手熟即可。”
萧莲舟道:“未尝不是这个道理?”
两人没再说话,谢无涯一门心思吃饭,萧莲舟则放下筷子,静静看着他。
饭后,两人都坐在院子里。谢无涯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消瘦了许多,人也不似往常明媚,甚至现下穿着这身脏兮兮的袍子,看上去更是颓败。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知道,只是觉得那些话不该从现在的谢无涯口里说出来。
坐了好一会儿,那种从四肢百骸里蔓延出来的疲惫再次席卷而来,他只好回房歇着,也不知萧莲舟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多久。
*
连续几日,他总是昏睡的时间多,而清醒的时候少。有时候一觉醒来是晌午,有时候却是半夜,连时辰都忘记了。
谢无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更不对劲的是萧莲舟,他也不知得了谁的许可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还“自告奋勇”承担两人的饭食。
什么糖炒青菜、酱油萝卜、醋泡板栗,还有每日雷打不动半生不熟的大米饭,吃的谢无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看人兴致颇高,他也不好泼冷水,而且人家堂堂一个白璧君子为他亲自下厨,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所以每日,他还绞尽脑汁想些新词点评他手艺的长进。
这一日夜里,谢无涯正准备就寝,就听见隔壁传来琴声。
他虽然不好琴箫技,也不好附庸风雅品茗赏琴,不过他并非头一次听萧莲舟抚琴,所以他的心绪几乎一听琴音就能知晓。
曲子是最寻常的曲子,但却愁结万千,郁郁不畅。
他不知道萧莲舟这次来苍梧峰找青赋所谓何事,但他出来却一个弟子也没带,就知道他并非看上去那般洒脱。
何况,他从来就不是个洒脱之人。
想了想,他敲开萧莲舟的房门。
因着是在房中,所以萧莲舟并未束发,发丝尽数散在身后,看上去有一种动人心弦的美好。
“还没睡?”谢无涯问他。
“睡不着,所以打发一下时间。吵到你了?”
“没……我也还没睡。”
萧莲舟看着他,月光下,他的浅色眸子里像盛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萧莲舟:“到院子里坐坐?”
“行。”
今夜月色不错,又是夏初时节,夜风不凉不燥。
两人坐在廊下,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就都望着天上的月亮沉默着。
“你喜欢衍天宗的生活还是以前的生活?”他突然问起,却似乎也并不期待对方一定要给他一个答案,“我猜,你更喜欢你以前的生活。”
谢无涯道:“不,我喜欢这里。”
这个回答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能看出来,你并不喜欢被规束,而你以前的生活是自由的。”
谢无涯转头问他:“那我可以离开吗?”
萧莲舟沉思半晌,同意了:“你若真想离开,便离开吧。留在这里,也并不会有更值得期待的以后。”
说完,他又轻轻说了一句:“这世上的事情,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这话轻的像一片羽毛,但落在谢无涯耳朵里,却像一根针。
他从没见他如此落寞过,就算是当年衍天宗面临宗门覆灭之危,他也异常镇定。
可如今不仅对自己生出怀疑,甚至连自己曾经坚信的东西也不再相信了。
他就像失去光亮的月亮,只有孤寂与落寞,所有的熠熠生辉、圣洁清冷似乎都与他分道扬镳了。
“没那么糟糕。”谢无涯宽慰了一句。
“有酒吗?”他忽然问他。
“……有,但是……”
“我想今晚睡的安稳一些。”
谢无涯没法再拒绝他,进屋将青赋的酒拿了一小壶出来。
萧莲舟伸手去拿,谢无涯却只倒了半杯给他:“可以了可以了。”
萧莲舟看他这么紧张一壶酒,不禁莞尔,接着又问:“你不喝吗?”
“我就算了。”谢无涯不想两个人都喝的醉醺醺。
萧莲舟道:“你这个年纪还没到喝酒的时候。再过几年,等你及冠,便能喝了。你十四了吧?”
谢无涯心累:“我十六。”
“雁冰十七,看上去道是年长的多。”
若是他当真十六,这话听着道也没什么,可他十六的外表之下,是一个三十多岁活了两世的灵魂,这话听着就格外刺耳。
“梅雁冰小屁孩儿一个,成熟稳重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萧莲舟笑笑不说话,谢无涯蹲在旁边,风轻轻吹过,带着轻微檀香的发丝便拂到他脸上。
这个味道让他觉得依恋,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抵触这种依恋的萌生,便往旁边移了移。
他知道萧莲舟心里难过,也知道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能说。甚至,他能感受到跟他同等的悲伤,只是有些话,他自己不说,他就不能说。
“雁冰来找过你?”他问。
谢无涯也没瞒他:“嗯,他很担心你。”
“雁冰资质很好,上进踏实,几位长老都想将他收入座下。”
谢无涯:“可他只想跟你。”
“我指点不了他什么。”他说话永远都是不紧不慢,就算此刻说着这样悲伤的一件事情,他仍是语气温和清浅,“若是耽误了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你也是一样。”
“我?”
“你若是有想跟随的长老,我会替你安排。长意和长宁我也已经交托好了。”
谢无涯:“那你呢?”
“我自有我的去处。除了衍天宗,任何地方都好。”
谢无涯道:“这不是放逐么?长老们也同意?”
“我意已决。”
看他完全不抱希望,几乎自己就否定了全部可能,谢无涯有些迫切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天地广博,说不定有法子治你的伤。”
“衍天宗藏书十万卷,这数月,他们已经查过所有典籍,我这种情况……”他摇摇头,已经表明一切。
“无涯,但凡我能看到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可我看不到。”
谢无涯看着他,此时他淡淡说着这些,眼睛里的神采一点点淹没在无尽的失落与无能为力当中。
谢无涯道:“那也无妨。大不了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萧莲舟微微被他这四个字惊到,“我还能从头再来吗?”
“当然。”谢无涯似乎从来就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萧莲舟有一瞬犹豫,继而苦笑着摇摇头:“金丹能再结,难道经脉也能再接吗?我现在还能行走坐卧,已经是万幸……”
“你别灰心,这天底下又不止衍天宗有藏书。”
“无涯,也许以后你会明白,这样一个渺茫的希望,并不足以支撑我跨过这道坎。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坎坷,有些咬咬牙就过了,可有些,怎么都跨不过,所以我们称之为劫数。”
谢无涯道:“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只要我想,我就能跨过去。”
萧莲舟转头看着他,他本以为他是故作镇定,可看到他的眼睛时,他竟被震撼。
那样坚毅又顽强的光,仿佛日落其间,永远不会熄灭。
可他还是问道:“能吗?”
不是在问谢无涯,他是在问自己。
谢无涯依然如此回答:“能。只要能看到一丝希望,就算结果一成不变,我也会去试。”
“为何?明明改变不了,为何还要试?”
谢无涯道:“我跟云泽君不同。我想要的少,所遇的希望也少,所以只要能看到,哪怕一丝一毫,我都不想放弃,因为我知道,放弃了就再也没有了。”
萧莲舟浅浅一笑,却满是苦涩:“你怎知道我要的就多呢?”
谢无涯看过来,看着他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想,人是很难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就像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对萧莲舟了如指掌,可这一刻,他不禁也怀疑起来了。
月亮不知何时钻进云层,阴沉沉的,竟是要落雨的架势。
半杯酒下去,萧莲舟果然当即就栽倒在他肩上。
他选的这个距离刚好,就像提前预判了一样。
人没有彻底睡过去,仍睁着眼睛,只是失神一样靠在他肩头。
就好像那半杯酒不禁淹没了他的意识,还夺去了他的神魂。
“我输了……”他靠着谢无涯口中低喃,“彻底输了……”
谢无涯本以为见他如此落魄,会分外开心,可实际上,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他拿命护了一辈子的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他还能笑起来?
他很想让自己轻松的发出笑声,可实在做不到,只好将人送回房间。
正准备灭了灯出门,床上的人却突然叫住他:“能不能别熄灯?”
这是他的习惯。他总喜欢房间里亮堂堂的,尤其睡觉的时候也总亮着灯。
以前,谢无涯都由他,若觉得灯太刺眼就拿绑带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望着旁边的灯火,谢无涯又将灯罩扣上,没有吹灭它。
外面突然开始落雨,密集的雨点打在房背上,响个不停,风也紧了,天空不时还有闷雷滚过。
谢无涯走过去将窗户阖上,又从柜子里取了一条稍厚些的棉被替他盖上。
他定定看着谢无涯,用一种略带茫然的眼神。
“睡吧。”谢无涯转身欲走,却被人拉住袖口。
萧莲舟:“神仙叔叔……”
谢无涯愣了愣,转头看着他。以前,萧莲舟每回喝醉也会这么唤他,接下来必定会折腾他一整夜,他只当是他的情趣。
这回……
“过来睡。”萧莲舟拍了拍他身侧空出来的地方。
谢无涯立马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干嘛?”
“许愿。”
“许愿?”
“神仙叔叔说过,凡我所求,必有所应。”
这话简直一瞬击中谢无涯的后脑勺,叫他立马脚趾抓地,心里直呼尴尬:这家伙又来了,从前每回他体力不行,他都要咬着耳朵说这句,然后就是各种“压榨”他的“无礼”要求。
他真是怕了。
“打住打住,”谢无涯赶紧制止他,“这话我没说过,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叔叔。你赶紧睡觉。”
萧莲舟看着他,眼神依旧茫然,不知道方才的话他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良久,他小心翼翼问出一句:“你也不要我了吗?”
谢无涯看着面前这个意识混沌的人,不禁苦笑。
不要他么?
分明放弃他谢无涯的是他啊!
他想叫他如何答呢?
他觉得没必要跟醉鬼解释什么,转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