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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公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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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媒婆最后深深看了眼陈春雨,在宋玉瑾的搀扶下,叹息离去。

与此同时,衙吏来报,朱氏已被抬至衙前。毕竟皮破血流,朱氏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因而陈有礼特准她坐着听审。

陈有礼的目光在堂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宋玉盘的身上。心里直纳闷,这人是真沉得住气,他还打算看多久?

转而看向朱氏,他一拍惊堂,“堂下可是赵三郎娘子,赵朱氏?

“回禀大人,民妇正是。”朱氏无力地靠着椅背,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孱弱。

陈春雨在朱氏被抬进来时,心中便翻涌起无尽的波涛。她惊喜地望着朱氏,逐渐松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而后者却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慌忙移开。

“赵朱氏,案发那日,究竟是何等情状?你务必如实道来,本官必会为你讨回公道。当然,若有半句虚言,本官也必将严惩不贷!”

朱氏眼眶一红,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她紧咬嘴唇,声音微弱,却字字铿锵,“回禀大人,凶手是……是我大嫂,陈春雨!”说完这句话后,她胆怯地瞥了一眼陈春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这一出人意料的指控,让整个大堂都陷入了微妙的静谧。

陈春雨的脸色逐渐凝固,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惊愕与不解所吞噬。“你胡说!”她愤怒地斥道:“那夜我分明去了堂嫂家,之后压根儿就没回去过。我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要诬陷于我?”

朱氏更是害怕得不敢抬头,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大嫂,我虽同情于你,可法不容情,我是万万不敢替你隐瞒啊。且不说你对我心存杀意,单是你对我夫君……你怎能如此狠心?他虽对你不住,不曾帮你言语过什么,可我们也人微言轻啊,怎么也罪不至死吧!”

陈春雨听着那一字一句精心编织的虚妄之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紧紧攥住。她试图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寻找一丝良知,一丝愧疚。

然而,她只看到朱氏刻意伪装出的恐惧与无情。

她朝着公堂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大人,朱氏满嘴谎言,污蔑构陷于我。民妇愿以项上人头为誓,民妇绝对没有做过任何伤人性命之事,望大人明察!”

堂外,百姓再次议论纷纷。

“肃静!”

陈知县高喝一声,然后问朱氏,“你既说陈春雨是凶手,那你详细说说,她是如何犯下的这桩罪行。”

朱氏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颔首道:“那日,大哥特意买了坛酒回来,说是生意好,庆贺一番。整整一大坛子酒,被喝了个一干二净。我虽只饮了小杯,却因平日滴酒不沾,当即便感到头昏脑涨,早早地回了房。”

“到了夜间,民妇隐隐感觉有人进了卧房,我虽有心睁眼看看,却怎么也无法睁开。”朱氏音色一颤,“突然,我听到两声清脆的 ‘喀嚓’声,就……就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我还未及细想,锥心的刺痛便落到了民妇身上。”

“民妇因着疼痛,清醒了几分,便稍稍睁开了眼,正好看到大嫂离去的背影。我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她发现我还活着,随后我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在医馆了。”

“然后……然后我便得知……”说到这里,朱氏的声音已哽咽难言,她拿起帕子掩面而泣。

陈有礼正细敲着其中的逻辑与真实性。倏然,陈溪向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开口,“大人,草民心中有所疑惑,不知可否一问?”

在陈有礼的点头示意下,陈溪转向朱氏,“据村民供述,赵秦氏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进厨房更是从未有过的事。对此,赵老太没少在背后表达不满。可案发当晚,她竟主动去熬了醒酒汤,这是为何?”

陈春雨一愣,不明白陈溪为何会这样问。不过,她记得,那晚自己忙于清理地上的呕吐物,无暇他顾,是朱氏用腕上的镯子,哄着秦氏去熬的。

朱氏低垂着头,用余光瞥了眼陈春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掐入手心,凝出几处血印。

随后,便听她悲恸地说道:“那晚民妇身体不适,婆婆又年老,二嫂虽说娇生惯养,却也是明理之人,都是一家人,让她帮着搭把手而已,这没什么好说的吧。”

“确实,”陈溪点点头,“可若这汤里少了什么,或是……多了什么,那这其中责任,便只能归咎于赵秦氏,与他人无半分干系,是吧?”陈溪黑漆漆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看得朱氏心中一紧。

朱氏脸色微变,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郎君真能说笑,那醒酒汤再简单不过了,怎会熬错?”

陈溪直视着她又道:“有一事,我甚感疑惑。你与赵三郎同床而眠,那犯人为何先用斧头砍伤赵三郎,而到你这儿,却改用菜刀了呢?”

朱氏咬住嘴唇,没有出声。

陈溪假装没看见,继续追问,“还有,为何其他受害者的伤口都在颈部,而到你这儿,凶手却要多此一举,先是掀开被子砍上一刀,然后再给你盖上被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此时的宋玉盘,已完全沉溺于陈溪的魅力之中。他迈到陈溪身边,出声附和,“而且,别人的伤口皆是深可见骨,到你这里,却只是伤及皮肉……当然,我没有嫌你伤得轻的意思啊。”

朱氏登时恼羞成怒,猩红着眼,直指陈春雨,“这要问她!你们问我是什么意思?或许……或许是她想嫁祸于我,我怎么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再说,大哥那儿不也没用斧子吗?难不成就因为他死了,他便不是凶手,而我侥幸存活,就要白白受这冤屈?!”

朱氏忽然捂向腹部,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痛苦,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堂外百姓见状,不由得心生不忍,纷纷投以同情的目光。

然而,陈溪却并未受其影响,依然坚定地追问着,“你当时昏迷不醒,醒来时已在医馆,你是如何知晓赵大郎的死并非斧头所致?”

“我醒来时,听医馆里的人说的,此案早已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我知道,有何奇怪?”

陈春雨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竟然是你……是你杀害了他们,再嫁祸到我的头上!”

面对陈春雨的指控,朱氏当即反驳,“真是笑话,我们婆慈媳孝,邻里皆知的和睦,我为何要这样做?还有我夫君,我们打小相识,乃是青梅竹马,我有何理由加害于他?倒是你,大嫂,你被他们欺辱虐待,还曾逃离过几次,村里人谁不知道?

“而且,大半夜的你起来做什么?看星星么?”

朱氏的声音尖锐刺耳,她也知自己做得并不完美,可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能想出那等完善周全的计策。她只能死死地咬住陈春雨,毕竟在这世上,没有比陈春雨更合适的“凶手”了。

“是么!”陈溪看着她,“那么请问,你购买押不芦,所作何用?”

朱氏瞳孔骤然一震,她奋力掩饰住内心的慌乱,故作镇静道:“这与本案有关系吗?请问阁下是讼师还是官员?有何凭证?如若不是,大人都没说话呢,容得你三番两次口出狂言?”

陈溪听后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轻呼!

更让宋玉盘恼火的是,那些轻呼声中竟还夹杂着不少男子。

见状,陈有礼猛地一拍惊堂木,将堂外的热情镇住,然后开始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陈小郎君乃是本官聘请的编外文吏,在此合情合理,问你你就如实回答,何为押不芦?你买来作何用?”

朱氏怎么也没想到,陈溪竟然会知道押不芦的事,这无疑意味着他已去过了黄家药铺。她意识到此事根本无法隐瞒,只要将黄掌柜传来便能当场验证,瞒是瞒不过去了。

朱氏阖眼,深吸一口气,颤声回道:“回……回大人,民妇确实买过此药。数月前,我家三郎不慎受了风寒,头疼欲裂。民妇看着心疼,辗转寻至黄家药铺,意外得知此药止痛效果极好,便买了一些回去。”

“哦?风寒啊?”陈溪转向陈有礼,“大人,可否传召证人黄芪?”

陈有礼点头应允。不一会儿,黄芪被引进堂来,他立即拱手作揖,“草民黄芪,乃黄家药铺东家兼掌柜,拜见大人。”

不知是因伤口疼痛,还是心中恐惧,朱氏的额上渐渐渗出了一层冷汗。与此同时,酒坊伙计在管事的陪同下,也来到了衙前,为这场错综复杂的案情再添一抹未知的色彩。

陈有礼示意黄芪起身,目光从堂下两位妇人身上缓缓扫过,然后定格在黄芪身上,“堂下这两位妇人,你可认得?”

黄芪微微抬眼,扫了一眼跪在石砖上的陈春雨与朱氏,又迅速垂下眼帘,道:“回禀大人,西边这位,草民从未见过。而东边这位,数月前,曾来草民药铺买过药材。”

“购买的可是押不芦?”陈知县追问。

“回大人,正是!”黄芪肯定地答道:“押不芦品种稀有,市价高昂,因而草民记得十分清楚。她说她家夫君乃是猎户,打猎时不慎受伤,疼痛难忍,故而前来询药。”

“押不芦是何物?”

陈有礼自幼在京中长大,入学国子监,自诩学识渊博。可这东西,他竟从未听过。

陈溪有些楞怔,与同样愣住的黄芪对视了一样。后者忙道:“押不芦乃是草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从一位常年往来于西域的行商手中购得。此药无色无味,具有止血止痛、麻痹之效。药效也极为强烈,只需一点,便能放倒一只猛兽。”

陈有礼心中微微一震,随即涌上韫色,“大胆黄芪,如此奇药,你竟敢隐瞒不报?”

战场上,每每动辄便是伤筋断骨,血染征袍。有了此等奇药,将士们得少受多少罪。于他,这又是多大的功绩!

陈溪没想到陈有礼会突然发难,紧张地望向黄芪。当年黄芪与自己说了之后,自己立马意识到了此物的重要性,明明有提醒过他的啊。

黄芪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人明鉴,当年草民曾呈过一份文书,只是后来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陈有礼细细咂摸了许久,丝毫想不起来有过此事,倒是一旁的县丞想起来了。方县丞轻咳一声,待陈有礼闻声转过头去,便见他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陈有礼见状,心中登时一阵懊悔,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心中莫名冒出一股无名火,却无处宣泄,气得他脑瓜生疼。“本官怎不知,这赵三郎还当过猎户?”陈有礼怒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朱氏,还不快从实招来。”

朱氏一惊,差点从竹椅上掉了下来,她两手紧紧抓着竹椅扶手,才勉强稳住了身形,“大人,民……民妇只是太过忧心夫君,一时情急,才随意找了个说法,并无他意啊!”

她当时几乎跑遍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几番周折才寻得如此奇药。为了不引人注意,便随意编造了个缘由,却不料……

陈溪瞥了眼朱氏扶手处那泛白的指尖,再次开口,“一个小小的风寒头疼,只需花费几文、十几文不等便可治愈,而你却偏偏用那十两银子的押不芦。这话,你自己信吗?”不等她回答,陈溪自顾自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凶手行凶的凶器是斧子,那动静定然不小,为何受害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直至我倏然想到,或许,他们根本就醒不来。”

“你运气不好,押不芦,是我与黄掌柜一同炮制的。我对其,了如指掌。”

陈溪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朱氏心脏。

朱氏的面色愈发苍白,带着怨毒的目光投向陈溪,“那又怎样?凡事讲究证据,既为药材,人人都能买。你有何证据证明,醒酒汤里的押不芦便是我买的那根?”

话音刚落,宋玉盘没忍住噗嗤一笑。陈溪闻声,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而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朱氏,“嗯?我何时说过醒酒汤里被下押不芦了?”

朱氏登时如五雷轰顶,瞳孔俱颤,双手忍不住地开始颤抖。

这时,门子上前,伏在陈有礼的耳边低语了什么。

陈有礼目露疑色,道:“把人带上来。”

酒坊伙计颤颤巍巍地跟在衙役身后,望着庄严无比的大堂以及两侧摆放着的各种刑具,他登时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草……草民,朱逸群……”

“噗哈哈哈……”

“哈哈哈!”

朱逸群刚报了个名字,堂外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连陈溪也没忍住垂首轻笑起来。

陈知县原本端坐堂上,威严庄重,然此刻却也忍不住嗤笑一声,失了几分前面的威严,“你说,你叫什么?”

朱逸群瞬间脸色涨红,他在酒坊是负责给府邸、酒肆送酒的。近日,酒坊里到处在传常来买酒的赵屠户被灭门一事,这让他时常感到心绪不安。

“回禀大人,小人名唤朱逸群, ‘安逸’的 ‘逸’, ‘卓尔不群’的 ‘群’。”朱逸群红着脸道。

陈有礼抵唇咳了一声,“你说你有要事禀报,是何事?”

有了方才的气氛,朱逸群也少了些许惶恐与不安。他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回禀大人,那日,赵屠户的酒,是从我们酒坊买的,他是我们酒坊的常客。当时,他与草民说过一些话,草民总觉得可能会与案情有关,遂来报案。”

见陈有礼点了头,他继续说道:“赵屠户生性浪荡,每次来买酒,总会说些拈花弄柳之事。那日,他曾与我说……说他弟媳朱氏,如何的美味诱人,还说他兄弟有眼无珠,又笑我理解不了那种快乐……”

赵屠户那日说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恶心。可谁知,当天晚上赵家便被灭了门,他总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何关联,因而惶惶不可终日。

在管事的开解下,他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不管有用没用,只求一份心安。

此时的大堂静的出奇,连那几个赵家村村民都惊愕不已,谁能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等腌臜龌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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